姐妹俩昨天从刘家出来后很快就坐着驴车走了, 压根没时间心思去找什么人打听,其实这番话就是结合程冬至自己的猜测与昨天进门前听到的那些话编的。对,她就是故意撒谎诈刘金玲!
其实有些事早就该想到, 只是以前没往这方面想;一旦想了, 就能察觉到其中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刘家的整洁清净,那不是一般乡下人家能办到的。大部分人家都在地里忙得要死要活, 为了多挣点工分有时候连头脸都来不及洗, 那种很利落爱干净的主妇大概收拾一下都难得了,怎么会有工夫和闲心把整个家都收拾得那么精细呢?
还有舅妈赵红不下地的事,说是刘老太身体不好需要人伺候, 听起来没毛病,然而毛病大着呢。
一家五口人, 仅靠刘栓子一个人的一等工分根本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维持这种体面而略带悠闲的生活?放着一个成年劳力不去挣工分,反而要她专心留在家里伺候老人孩子, 再加上俩孩子脸上几乎没什么菜色,还能读书, 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大姨和小姨家里的情况应该不太好, 看她们的穿着打扮与孩子们的脸色就能看出来,即便有心补贴也是很有限的, 那么大头必定是在刘金玲那边。结合她平常花钱那气派与刘家的情况,基本可以断定她之前的哭惨水分很大。
王春枝毕竟是亲女儿, 血浓于水, 难免会受到点儿迷惑, 程冬至可是个实实在在的外人,她能被这套有漏洞的说辞骗住那才有鬼了!
刘金玲一下子被戳中真相,闭眼都能瞎扯一篇谎的她这顿时也楞了,微微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里惊疑不定——这俩孩子咋知道的?!
程冬至不给她想理由的空隙,故意激她:“对着自己的亲女儿还要撒谎,你还有点做妈的样子吗?既然把我们当外人防,那你就赶紧回你自己家去,别来外人跟前晃,我们俩怕啥,就当自己生下来就没了爹妈!”
果然,千年的狐狸刘金玲被程冬至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一下子激出了心里话:“白眼儿狼!我生你们出来,就为着这点小事不认我?有你们这样没心没肝的自私货吗?帮扶你们舅家咋了,你们就这一个亲舅,不知道娘亲舅大?那可是你们至亲的人!”
程冬至笑了,看刘金玲乱了阵脚,立即继续下了第二个套:“你拿他们当至亲的人,他们拿你当至亲人了吗?就说姥,她对你好吗?”
刘金玲顿时底气十足,找到了反击的突破口:“你姥咋对我不好?十里八乡找不到第二个她这样疼女儿地人!别人家的女儿那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就咱们刘家从来没这个规律,从小有啥好吃好喝的,四个人全都是一碗水端平,从来不兴啥女儿上不了桌的规矩!就算出了嫁,屋子里还留着咱们姐妹几个的房,啥时候回来都不当外人看,这样的娘家上哪儿找去?外头哪家有这种规矩?你说说,你姥你舅他们咋对我不好了?这么好的姥和舅,对他们好点儿不是该的吗?”
程冬至点点头:“姥可真是个大好人!那你为啥不学她?你们小的时候,姥把你们丢家里几年不回一回?她也和你一样把自己挣来的钱大头贴娘家兄弟的侄子侄女,把你和姨姨舅舅放在家里不管不问,想起来了看两眼给点吃的,想不起来管你们死活?有过这事儿吗?”
刘金玲楞了,一下子没能说出话来。
刘老太也有娘家兄弟,可她向来是把所有心思精力都放在了自己的小家里,很少去管自己的侄子侄女们……
程冬至知道刘金玲肯定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一点儿,趁热打铁继续撼动她的想法:“妈,你是不是以为全天下就你长脑子长良心了,其他都是蠢人坏人?要我说,姥才是真聪明人,比你精多了!她知道疼自己娃,不疼你们,将来谁给她和舅舅做牛做马?她要是真为着你好,能这样放任你一头热贴补娘家,不和自家娃打好感情,把我们的心凉了,以后有你什么好处?她肯定不管,等你老了她也走了,她的儿子孙子好就行啦,管你死活!她到底真的为谁好,你还看不清吗?”
刘金玲涨红了脸,很想反驳几句发泄一下心里莫名其妙出来的堵塞,却找不到合适的词,下意识也开始有些发慌了,也开始口不择言了。
“胡说些啥?你们姥能是那样的人?别把你们自己那点龌龊心思放你姥身上了!她一个农村老太太知道些啥,哪能想得这么远?”
“对,是我们自己龌龊,把姥也想龌龊了。姥可是个心思单纯的大好人,几个孩子都是一样的疼,咋地也不会嘴上说都疼,心眼儿其实早就偏咯吱窝去了!好吃好喝的算啥,不要紧的东西换谁都舍得一碗水端平,等真遇着事情了,谁才是她的心肝肝,谁是泼出去的水,那可就见真章了!”
刘金玲坐了下来,拿起手边儿的搪瓷杯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冷茶,半晌才问:“是谁在你跟前调坏儿了,是不是你奶?”
“奶又不傻,她和我说这个干吗?把你点醒了,和我们亲了,有她啥好处?妈,深的我也就不说了,我只问你一个最浅的事儿——这次你带了这么老些好东西回来,就算你拦着,姥和舅舅他们咋就这么心安理得吃独食儿的?大姨小姨家的孩子都多少年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