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又打又骂,一口咬定老四一家就是贼,逼着他们把东西教出来,可老四一家全都死不承认。
邓翠兰的脸上被王老太挠得简直不像个样子,没一处好地方。她一边躲着王老太的爪子,一边狼狈不堪地辩解着:“娘尽管去我们房里搜搜,不就知道了?”
王有才被打得气急败坏,却也不敢当众忤逆王老太,只能强忍着火气附和自己媳妇:“对,搜搜!把全屋里都搜一遍,指不定搜出真贼了呢!”
王老太尽力朝邓翠兰啐了一口:“当我傻子呢?敢让我搜屋子,你能不把东西藏起来?我告诉你邓翠兰,你可别学刘金玲在我面前耍什么心眼子!她是千年的狐狸,你还没她一半儿的道行;她都斗不过我,你更差着几十里程子!趁早把东西都拿出来,不然我要你好看!捧了你几年,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
为了打压刘金玲,再加上邓翠兰也的确很会生儿子,一气儿生了三个宝贝蛋儿,王老太一直都把邓翠兰当做王家头一号得意媳妇看待。平常的时候不但很少打骂她,也不怎么让做家务,当着外人夸的总是她,在王家的妯娌间是最有体面身份的。
今儿这么一闹,脸全没了。此时挨打的若换做是滚刀肉周招娣,反应也不会像她这么大。
邓翠兰从来没有这样又羞又气,一屁股歪在了地上放声大哭,又直挺挺地滚得一身是灰土,王有才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王老太一看,这可了不得,居然敢撒泼威胁婆婆?少不得把家里的老扫帚挥舞得虎虎生威,痛抽四儿媳,还不忘记抽空照顾照顾旁边拉扯的四儿子与二三四蛋儿,谁都拦不住。
这一夜,王家闹得鸡飞狗跳,连晚饭也没吃上。
王老太最终还是搜了老四一家住着的屋子,虽然没搜到柜子里的东西,却搜出了邓翠兰和王有才偷偷攒下的十几块钱私房,以及邓翠兰娘家送来的一些灰面饼。
抓住这个把柄的王老太越发恼火了,反手就给了邓翠兰一个大耳刮子,险些没打掉她一颗牙……
其他看热闹或者拉架的人晚上都只能饿着肚子睡觉,还是王春枝有先见之明,趁着王老太去搜老四一家房间的时候去厨下打了点开水,回房锁上了门,把一直藏着的压缩饼干给泡了,和程冬至两个偷偷分着吃了个饱。
原本她还有些舍不得,不过今天的情形不对,过几天老太婆怕是也要搜她们的屋,还是吃了保险。
程冬至从口袋里摸出红薯干递给了王春枝:“姐,你吃这个。”
王春枝吓了一跳:“你从哪儿弄来的?”
程冬至嘿嘿笑:“我今天在外面玩儿的时候,看到四婶子做贼似的在老树下面打洞埋东西,就把她埋的东西给挖出来了。”
“乖乖,还真是她啊!”王春枝并没有骂程冬至,反而兴奋地睁大了眼:“她都埋了些啥?”
“埋了好多东西,有些拿不完的我换地方埋着了,明儿带姐你去拿。”
程冬至把怀里的东西全部摆在炕上,全都是一包一包的红薯干,黄豆,糖,炒米……
这些东西有的用油纸裹着,有的用布包着,虽然分量都不算多在几两左右的样子,却都扎得极其精细结实,基本没怎么坏。
王春枝眉开眼笑地清点着,几次险些笑出声来。为了避免吓到隔壁的王有孝,最后只能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忍得浑身颤抖。
她能不开心吗?
不花钱看了一场狗咬狗,还捡到这么多便宜,换谁都乐!
王春枝搂过程冬至,在她的脑门儿上响亮地唧了一口:“这小脑瓜子像妈,灵醒!我妹儿咋就这么聪明呢?还知道把那些东西换地方,这脑子咋长的呀?”
程冬至嘿嘿笑着,没忘记给王春枝一个更大的惊喜。
她把那个藏在暗格子里的手帕包拿了出来:“姐,这个也是四婶儿藏的。”
王春枝解开手帕包,看清里面包的是什么东西后,差点没把这些东西撒了一炕。
厚厚一叠钱!有毛票也有整块的,最大还有十块的。
除了钱,还有几张军用票证,应该是王卫国寄回来的。虽然面值没有之前在冬枝儿衣服里发现的大,只有几十斤,十斤的样子,可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硬通货,并且同样没有时间限制!
王春枝的手颤得厉害,她把钱点了好几遍,才勉强算清楚——这里头一共有三百三十七块五毛钱。
她有些恍惚,咧着嘴傻笑。然而,心中的惊喜兴奋逐渐褪去后,变成了说不清的沉重与郁闷。
程冬至发觉大姐的表情不对劲,轻轻问:“姐,怎么啦?”
王春枝回过神,苦笑了一下:“这个老不死的,居然攒了这么多钱……这都是吸咱们的血呐。”
她想起自己今年不过才十五岁,已经在地里累死累活做了差不多四年的农活,一双手早已满是伤痕与厚厚的老茧。
因为繁重的劳动她落下一身毛病,吃不饱睡不好,一年到头就没个清闲。
而王老太呢?明明身体还硬朗得很,年成好的时候一口气能吃三海碗冒尖儿饭,在家里却从来不做什么重活儿,扫个地就叫腰痛,打起人来就没事儿了。每天只是坐在炕头打鸡骂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