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横看竖看,左看右看。
此时正站着桌旁,向人拱手的那个秀才,都长着一张让他感到无比熟悉的脸。
“这,这人不是……”
铁柱抖着嘴唇,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含章哥吗?”
含章就是宋衔青的字。
铁柱与大牛这些半大小子,往常都是叫他含章哥的。
刚才听那些人谈话间,似乎也说到了这两个字,他应该没有听错。
在一日日的相处中,铁柱等人与宋衔青慢慢建起了较为深厚的情谊。
于他们来说,对方如师亦友,偶尔又像兄长,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已经这么熟悉了,含章哥的长相,铁柱绝对不会认错。
同时,他也清楚,自己熟识的那个宋衔青,绝不可能单独跟着他们过来,出现在这里。
那么问题就来了。
站在他眼前的这个,究竟是谁?
难道说,含章哥还有个同名的胞兄弟不成?也没听他提过啊!
铁柱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怪事,脑子都变得乱糟糟的,就像是涂满了浆糊,完全动不起来。
这到底是啥情况啊!
他忍不住在心里叫喊。
恨不得立刻就冲过去,找对方问个明白。
但是,理智又及时制住了他。
现在并不是好时机,食宴还没结束,他绝不能冲动行事,那样肯定会扫岳老板的面子,还会毁掉卖果油的大事。
忍住!
铁柱深深吸了口气,站在原地没动,眼睛却一刻不眨地盯着那“宋衔青”看。
他又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会儿,
中途还借着给人添水的功夫,凑到跟前去,再确认了一遍。
啊,真是见了活鬼。
眼前的人,的确是和含章哥长得一模一样,连脸侧的小痣,都在一个位置上!
且从对方的眼神来看,他并不认识自己!
铁柱倒完水,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站着,脑子变得更加清醒冷静了。
他想,现在的情况还不清楚,这个与含章哥共用一张脸的人,也不知性子是好是坏。
就算食宴结束了,他也绝不能贸贸然上前打探。万一对方是个冒充别人的歹人,被他识破了,暗地里找他麻烦怎么办?
还是找个机会,先从岳公子那里,打听一下此人的情况再说吧。
铁柱径自纠结着,食宴却仍在继续。
桌上的话题,已经从兰竹谈论到了豚羊。
以赵秀才为首的几人,都认为豚肉是贱肉,腥臊脏臭。而羊肉与鱼肉,才是文人该食的荤鲜。
其他人持反对意见。
他们不一定爱吃豚肉,但都认为豚肉易得,能让百姓们沾些荤香,以贱肉相讥实在过于傲慢。
而且,豚肉也不全是腥臭的,只有公豚肉才是那般,像是母豚肉吃起来就没啥怪味
,反倒是嫩滑可口。
再说羊肉,它并不是没味的,照样有股膻气,怎么就能吃出高贵来呢?
在岳公子不动声色地引导下,两方人说着辩着,就扯到了荤油上。
赵秀才与人争论上了头,红胀着脸妄言道:“要我说,也只有羊脂鱼膏才算得上是雅油,而我只吃雅油!”
又说食用豚油的都是不雅,谁吃他就要笑话谁了。
听到这里,岳公子心里一动,笑着开口:
“按赵兄的见解,只从吃什么脂膏,就能断出一个人雅,或是不雅的话,那我也有些话说。”
“赵兄有所不知,方才你在食宴上吃到的,大概就是你此生尝过最雅致的菜品了。从今往后,你只要走出这个门去,再去食那些羊脂鱼膏,也只能吃出不雅的味来。”
赵秀才闻言,嗤笑一声:“那我倒要问问了,你这菜中究竟加了什么雅物,才能达到如此奇效啊?”
“哦……我懂了,你不会是什么都没加吧?哈哈哈哈哈哈!真雅,那确实是雅啊!”
听到这里,之前执着于猜谜的潇洒郎君眼睛一亮:
“那饭菜里有没有油水,赵兄你是真的尝不出来吗?若果真如此,我可要好好关心一下你的舌头是否有恙了。”
“不过,我刚听完子安说的那番话,又想起那菜中的清香,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莫不是这兰竹宴的谜底,就藏于食宴菜肴所用的脂膏之中?”
其他人一听,觉得有理,纷纷顺着这话大胆猜测起来。
“若只是在羊鱼脂膏中加入兰竹花叶的话,应当是不够回击赵兄那番无理见解的。难道说,那烹制菜肴的脂膏,用的就是兰竹析出的花露吗?”
一人摸着下巴道。
“花露?我觉得不像,据我所知,花露还是无法代替脂膏食用的。”
众人又讨论几句。
见时机差不多了,岳公子开口道:“诸位果然博闻强识,已经猜得不远了,那由我来揭露最后谜底吧。”
“这制菜用的脂膏,的确是纯净的草木油,并未用上一丝荤脂。”
“此油有个雅称,曰兰竹露。”
“究竟是不是取自于兰竹,我也不得而知,因为这是那制油者的不传之秘。而我,不过是偶尔得了此物,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