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最漂亮的鹅卵石,现在再看,似乎也没什么特别。
那块咖啡色的饼干是沈君行第一次挑战甜品时做出来的,刚出烤箱热乎乎的饼干特别香,他一连吃了好几块,蓬松温暖的饼干香充斥着他的心脏,他很喜欢,对好吃的东西,他就像是有囤积癖的仓鼠一样,想要留着慢慢吃。
留着留着,那块饼干竟然留到了现在,可他却想不起来那饼干到底是什么滋味了,咖色的,巧克力味?还是咖啡味?
那副手套是冬日里沈君行亲手织的,起因只是他随口提了一句妈妈从前会给他织围巾,再复杂一些的手套妈妈就不会做了。
而后沈君行就一点一点织起了手套。
他收到的
时候很珍惜,冬日每天都要戴,但就是戴得太频繁了,起了球,于是他舍不得再戴,小心翼翼收了起来,一眨眼就到了现在。
昨天晚上他回老房子时,特意让沈君行先离开,找出这幅手套时,发现长大的他怎么也戴不上这年幼时的手套。
……
这纸箱子里面装着这十几年时光里沈君行送给他的、被曾经的他视若珍宝的礼物。
“小郁,当初我送出去了,就没有打算再拿回来。”沈君行柔声道。
“沈君行,我和你想的一样。”唐郁点了点头,他伸出手,在沈君行的注视下,轻轻将纸箱子推了回去,“送出去的东西,我没有再拿回来的打算。”
话音刚落,那刚被唐郁推出去一点的纸箱子,又重新回到了唐郁眼下。
在比力气这方面,唐郁一向比不过沈君行。
沈君行重新把箱子推回了唐郁面前,纸箱子里的各种物件随着刚刚的一推一拉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
在这些琐碎的声响里,他听到了唐郁很轻的一声叹息。
其实沈君行是不需要和正常人类一样呼吸的。
他今天刚刚拥有了新生的正常的身体,这具身体的呼吸频率是他可以掌控的,但他一直稳定的呼吸节奏在这一刻,似乎随着唐郁这拖长的呼气,跟着乱了节奏。
他感觉自己也在叹气。
但又不像是叹气。
胸口的气体是抽出去了,可仿佛还有某种藏在血肉和骨髓里、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也跟着扒皮抽骨般跟着离去。
随后而来的感知,就是人类感知里的窒息感。
他想,应该是他忘记吸气了。
于是沈君行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
很突然的,他想到电影里看到的溺水者,很长一段时间,沈君行都会从人类拍摄的影视作品中学习人类的情绪表达。
沈君行记性很好,是人类所说的过目不忘,所以现在回想起来,他还能清晰记起影视片段里快要窒息而亡的溺水者,逃出生天,终于接触到了充斥着氧气的空气时,是以何种狼狈的模样在大口大口喘息,贪婪地、不顾一切地、报复性地大口大口呼吸。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沈君行在这一刻也想要这样喘息。
但他明明不需要氧气。
“你不要吗?”他听到唐郁用温和平静的语气说:“那就丟了吧。”
和这句类似的话,他其实很多次都从唐郁的口中听到,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是旁观者,看着唐郁对其他追求者说这样的话。
这样说话的唐郁,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漂亮。
是所有人都爱他、所有人都想留住他、但所有人都无法得到的、近乎于无望的漂亮。
是高悬于天的明月,是沉入海底的宝石。
是唐郁。
他可以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说完后,他的怜悯并不是给快要崩溃的追求者,而是
对着那束扔在了垃圾桶的鲜花,轻声惋惜道:“多好的花呀……”
但这点惋惜的情绪也很淡。
唐郁所有的情绪都是淡淡的。
有的人能量很高,激情澎湃,做任何事情都充满动力,光看外在,眼睛是明亮的,声音是洪亮的。
而唐郁不同。
唐郁是一个格外低能量值的人,他一天似乎只能干好一件事,蓝眸里凝结着如大雾般散不开的郁色,声音轻得像是一阵夜风。
和这样的唐郁相处时,哪怕靠得极近,近在咫尺,也会疑心唐郁会突然间消失不见。
被所有人凯觎着爱着的唐郁,似乎不曾深爱任何人,也不爱自己。
他爱着的是死去的父母,是永远也回不去的过去,他一直在追逐家。
但他心里真正的家停在永远也回不去的过去、死亡与安宁。
沈君行就和这样唐郁保持了十几年平静温暖的日常生活。
这样细水长流的美好,就像是轻柔的呼吸,或许对正常人类来说,应该是够的。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却无法满足沈君行。
他觉得很饿。
从和年幼时的唐郁第一次相见时,他就觉得很饿。
人类的食物从不会让他得到果腹感。
只有靠近唐郁,他体内疯狂叫嚣着的饥饿似乎才会稍稍安静片刻。
他想要一口吃掉唐郁,想要溶解唐郁的骨血,可他又害怕这样短暂饱腹后,他会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