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第二幅画却是一个身披刑具的女神,她浑身血流成溪,却面无痛苦之色,闭目仰首,双手向上托举着一头大象,大象背上似是载着世上万兽,;
左手第三幅画上只见一人左半边身子是女神,右半边身子却是一个狰狞的异兽,左半张人脸上半垂着眼睛,神情悲伤,泪水长流,右半张兽脸神情贪婪凶残,似有无尽饕餮之欲。
正对着我的墙上也挂有一幅画,画的却不再是女菩萨,而是一只手,一只细腻修长的手,不带烟火气息,让人烦恼顿消的手。依稀是我刚醒过来时看到的手。
这手上,正持着一朵莲花。
一朵盛放而庄重的莲花。
我慢慢走过去,想伸手去摸摸这幅画上的莲花,画却模糊起来,渐渐遥远,耳边轰然响起阵阵梵音,高阔深厚,铺天盖地向我挤压过来。
我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只见满帘血色。四面墙赫然已变作血墙。墙上血瀑倒倾而下,血腥气扑涌而来,滔声震天夹杂着不间断的梵音颂唱,我脚下已是动荡踉跄。我提起内力,勉力定住身形,血瀑澎湃飞泻,却全都滑开身侧,竟溅不到我半滴。
这些血瀑,可都是我曾犯下的杀业?我的确,在战场,杀过数不尽的人。
我运气于胸,绽声于舌,绵绵一声清啸,梵音慢慢低了下去,终于消失,血墙也不见了。
我转过头来,大殿中央忽然多出了一具透明的冰凌棺,里面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形。几缕阳光照在棺上,闪耀出五色光线,斜长不一。我心中忐忑,慢慢地走近,冰凌柜里所躺之人长发散开,双眼紧闭,果然是疏离。
她脸色苍白,眉目如生,我抚上冰凌棺,寒气侵入掌心,棺里的她一动不动。我暗催内力,想要推开棺盖,棺盖却仿佛与棺身一体般纹丝不动。同在九泉之下,疏离不该是如此模样!她一动不动,定是此棺有甚古怪。待我拍碎此棺,救出疏离,疏离便能与我一般了。一念及此,我猛然一掌向冰凌柜拍下。“砰”地一声,这拍实的一掌之下,冰凌棺却坚实如初,毫发无损。我长啸一声,第二掌加倍用力,第三掌倾尽全力,冰凌柜却一动不动。
我定要拍碎此棺,将疏离救出。我一掌掌拍下,全然不顾手掌已肿起两倍。
再举掌时,冰凌棺忽然向前滑去,我忙伸臂一把将之扣住,冰凌棺却涂了油一般仍是往前滑动,我定住身形,使出千斤坠,竭尽全力扣在棺角,冰凌棺蛇般一寸寸挣扎向前。
空中一道银光卷起,迅雷般向我伸出的手臂斩下。我看着棺中萧疏离冰雪般的脸,顷刻间决心已定,沉下腰,仍是牢牢扣住,耳中只听得地上的莲花方砖寸寸碎裂之声。白光斩下,劲气激荡衣服,我闭上了眼睛,等着手臂被斩下。
手臂一麻,我失去了知觉。
我仿佛看到有个人在注视着我,一直不曾移开目光。
那目光中带着一丝悲悯的神情,像同情芸芸众生一般同情着我。也许这世上的万物本就值得同情,我也不过是万物之一。我随即想起了阿光临死前看我的那一眼,也是满含怜悯,虽然明明即将死去的是它。
它是试药的狗,被于茗仙喂过各种各样的毒药迷药,它知道中毒的痛苦,因此了解我的痛苦,对我充满怜悯—有仁心的不一定是人,有歹心的也不一定是兽。
这目光始终不曾转开。
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圣德仁懿孝广成太子,万民景仰的墨家传承,英年早逝的萧芒。
我觉得脸上温暖,如有暖阳照耀,但这阳光却似乎不同于其他任何时候,只令我生出一种懒洋洋的惰怠心思,仿佛可以不必做任何事,也不必想任何事,只渴望沐浴沉醉在这阳光里。
还有风,一阵阵舒缓吹过,极是惬意,惬意之中还微带着凉意。
远处仿佛还传来一阵阵奇异的呼啸声音,似是带着某种韵律,呼啸之声忽大忽小,又忽远忽近。
我的神志逐渐清明,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是另一番景象。先前所见的荷花池、长廊、沙丘、大殿都已了无踪影,眼前是郁郁葱葱的山坡,而我正躺在一棵从未见过的树下。
再起身远眺时,只见山坡下不远处一片湛蓝,竟是一片海,我所听到的忽远忽近的呼啸声,正是涨潮退潮之声。
我竟是到了一个全新的天地。
莫非我已投胎转世?我不禁摊开左手仔细看掌心,掌心中烫伤的疤痕仍在,与同袍们浴血奋战的情景也历历在目,疏离对自己刺下那绝望一剑所造成的可怖伤口也清晰在我脑中。我不曾转世,我仍是林睿意。
或许,我是在梦中,一个极长极长的梦中。
草丛中忽然响起窸窣之声,我转身望时,只见一个少女正向我走来。她甫一看到我的脸,竟忽然尖叫一声,连退三步,几乎要夺路而逃。
定是我脸上仍有战场血污,吓到了她。
我忙扠手一礼道:“小娘子莫怕,我并非恶人。”她远远打量着我,仍是不敢靠近,只惶恐道:“你是谁?怎地来到这里?”
我答到:“在下姓林,家中排行第三,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迷失在此。”
那少女又道:“那你又要去哪里?”
我一时怔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