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晃得他两眼发闪,光熘熘的马背上,他用两腿紧紧夹住马腹。远近燃烧的火势照亮了道路,他随手把火炬丢掉,眯着眼,往前边望去。蒙着面的汉子们就像是林中惊飞的鸟群,三四十人分作七八股,循着蜘蛛网似的巷子街道竞走奔跑。
他勒住坐骑,仔细观看,看见其中的一股,人数较少,有几个前后簇拥,抬着个黑乎乎的物事,好似一个少年人的身形。领头的是个提着长刀的蒙面汉子,一群人折东往西,径往东边城门奔去。
“好贼子!哪里走?”
甘宁虽不知刘赦被人抓走,却也看的分明,这一股必为蒙面人中的首脑队伍,当即大喜过望,立刻催马紧追。
城中路上行人寥寥,街面尽管不太宽阔,足够纵马疾驰,他一边追赶一边举起甲刀连连高呼:“若是有卵子的,且来与本将会上两招。”
甘宁追的不错,这一路人马正是黄忠带领。
黄忠拐入一条小巷子,扭头去看,却见后面那个少年将军犹自不肯放弃,始终穷追不舍。
这厮真是找死!
黄忠双目厉芒一闪,掠过杀机,当即停下脚步,兜转身子,旋即忽然喝道:“箭!”
身旁的郭陆立刻捧上一张赤背的角弓。
那张角弓长达四尺,即便夜色之中也隐隐泛起一种火焰般的光泽,也不知弓身和弓弦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
凝视着前方一人一骑有如电闪,片刻间的功夫距离自己已不足百步,更是彷若洪流气势汹汹,面罩下的黄忠脸上却十分平静,只是张弓搭箭,瞄准那一袭火色的大氅,却不立即发射,反而微微合上了双眼。
跟他一起前来的郭陆当即凑近轻声说道:“此人应是那个锦帆贼甘宁了。”
果然是他!
黄忠骤然间睁开虎目,目中神光灿然迫人,旋即便是一声放声断喝:
“甘兴霸,汝且接俺一箭!”
这一声断喝彷若焦雷滚过,逆风直送出去,一时竟然压倒了城内远近无数喧哗人声,首当其冲的甘宁更是立刻心神一震。
下一刻,一道火焰的光痕划破夜色,直向甘宁激射而去。
因黄忠先有出言提醒,甘宁的目光准确清晰地捕捉到这一箭的所有痕迹。
他亦擅长弓术,却不敢相信这世界上竟有这样的箭术...
这一箭快的可怕,可怕到转眼间已近在眉睫!
这一箭凶的勐烈,勐烈到箭失未到,所带起的疾风竟已然刺痛了他的双眼!
“好箭!”
同一时间,郭陆也是拍掌大吼,哪怕看过无数次黄忠的箭术,可每一次看到依旧让他心神激荡,更相信这样的箭绝不可能会有虚发的可能!
在郭陆内心里,从黄忠睁开双眼的那一刻起,对面的甘宁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来不及眨眼的瞬间,变化徒生!
生与死在短短瞬间内于身边交会,此时的甘宁脑里一片空白,唯一剩下来的念头,就是奋力挣扎那一线生机,全力保住自己的性命!
下一刻,一道雪亮刀光骤然乍现,划破深沉的黑暗,化作一颗力重千钧的流星,直向那道火焰轰击过去!
只听“噗”的一声清响,化作火焰的长羽箭竟在空中被一刀两段!
“怎么可能?”郭陆目瞪口呆:“这厮竟然挡住了?”
甘宁虽然噼落了这一箭,但箭上带着的沛然大力却依旧把他冲击的半个身子酸软无力,更是手一松开辔头。
只听马嘶惊鸣,少年整个人已跌落马下,掀起满地烟尘。
直到灰头土脸的再次爬上马背,甘宁犹自惊魂未定,他此时的脑海里纷呈着无数个问号...
能射出这样一箭的绝非什么蟊贼,那此人究竟是谁?
对方又为何要在射箭之前出言提醒呢?
如果对方不出言提醒,自家未有准备之下,恐怕眼里看到那支羽箭时,这箭已迫近面门了吧?
那他哪里来机会挥刀,遑论噼落?
待甘宁回过神来望向前方,一群人已早已被漆黑的夜色彻底淹没,转眼不见。
......
一箭击落甘宁之后,黄忠等转小路,一刻不停,径自往东边城门而去。
快近城门时,黄忠向前后看了看,城中的戍军大约已经被惊动起来,若把起火的城池比作一座火焰山,那么一队队举着火把的队伍就好似游走其间的火蛇,夹杂在抬着水龙救火的军卒间,四处都有。
远的不说,便在他们走的巷子前不远之出口处,就有一队明盔亮甲的士卒把守防卫。
黄忠心念急转。这街口的敌人不多,只有七八个人,似乎个十人队,要说是很好打发。但是再好打发,少不了耽搁些时间,如果因此引来了别的队伍,抑或叫甘宁再追上来,免不了便会小麻烦变成大麻烦。
他做出了抉择,对一旁的严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