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要这伽麻作甚?此物有剧毒,沾上些许便能轻易要人性命。”药铺掌柜道。
姜韫闻言,面露惊色:“有剧毒?我在医经上抄下来的,还以为是增气补血的珍稀药材。书上记载的药材大多是又苦又辛,就这伽麻是甜的。”
前世那碗银耳羹古怪的甜味令她记得深刻,读到医经上记载的这个方子,便留了心神。后来让锦瑟熬了碗银耳羹,放了大把的白糖,那甜味却和记忆里的相去甚远。想来前世银耳羹太甜并不是为了掩盖,而是掺进去了毒。
掌柜摇摇头:“是良药,也是毒物。倒也的确听闻这东西味甜,古怪得很,世间少有。”
“这般稀奇?就再无味甜的药材了吗?”她不动声色地问。
“夫人是怕苦?”掌柜轻笑,“味甜的毒物再没听过了,但还是有不少补药良药味甘淡而平,并不难入口。”
姜韫轻颔首,随手拿了些补药,与掌柜又谈了些药铺经营之事,便出了药铺打道回府了。
年节将近,她甫一回府便被李氏叫去西院,一道商议年节的用度等事宜。
李氏左敲右算,对永平侯府在京城的第一个年节十分重视。
姜韫心知这年除夕功勋之家皆是要入宫应皇帝宴请一道守岁的,却也不好提起,闷声喝了好些茶。
“咱们侯府到底是冷清了些,不像卫国公他们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往年还在关陇的时候,御之在军中也甚少归家,逢年过节我便总是去卫国公那边凑热闹。好在如今御之娶了妻,有你这个儿媳陪着我,等来年你和御之再生个儿子或是闺女,就热闹了。”李氏说着,眉飞色舞起来。
姜韫端茶杯的手一僵,本是打算端起来喝一口,又给搁了回去。
瞧得出来,李氏是相当渴盼孙儿的。该如何告诉她,自己天生体寒难以有孕呢?
她前世入宫十年膝下无子,可不单是因为皇帝在她用的香料里下了避子药。她找太医瞧过了,也开了不少方子调理,皆无成效。
如今对此倒也不觉遗憾,毕竟与沈煜长久不了,没有孩子能少很多麻烦。若不是知晓此事,她恐怕还得偷偷
喝避子汤。
李氏见她低着头不作声,只当她是脸薄不好意思。过了片刻,又想起另一茬儿,她便又道:“瞧我这记性,忘了跟你说一声,我娘家有个侄女儿打小寄养在舅母家,无依无靠的,如今我回京了,便想让她到咱们府上一起过年。”
“那自然再好不过,表妹也能多陪陪婆母。”姜韫附和道。
“她在家里行六,闺名兰庭,比你还大一岁呢,过了年就十八了。我兄长去世得早,她打小没了双亲,天可怜见的,这些年就没过上什么好日子。”李氏轻叹口气,又道,“等开了年,帮她寻门靠谱的亲事才好。”
“婆母心善,有您帮衬着,兰庭妹妹往后的日子便有福气了。”她浅笑着道,言罢又喝了口茶。
晚间回到东院时,她恰好碰上回府的沈煜。
他脱下官服,换了身常服,而后坐下来用膳。
他今日回来得晚,姜韫已在西院和李氏一道用过晚膳了,此刻便坐在一旁整理账册。
沈煜餍足后,搁下筷子,侧头问她:“夫人今日去铺面上对账了?”
她没抬头,轻“嗯”了一声。
他见她不冷不热的样子,忽然起了心思试探她,遂似不经意地道:“今日朝会,圣人要立淑妃为后,遭崔相公极力反对,你祖父和父亲……”他言及此微顿,见她抬头望了过来,又继续道,“也认为立后一事还须慎重。”
姜韫眯眼瞧他,不痛不痒地随口接了句:“这等大事自然是慎重些为好,等淑妃诞下二皇子……或是公主也不迟。”
迎着他锐利的目光,她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微慌,险些说漏了嘴。如今淑妃才刚有孕,自然不知腹中是皇子还是公主。
沈煜却是一怔,沉默了半晌,忽然问:“你怎么知道是二皇子?”
朝野上下如今分明压根儿无人知晓皇帝还有一个长子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突厥。到后来淑妃的儿子降世,皇帝亲口宣为二皇子,世人才知还有个不幸早逝的皇长子。
姜韫心口一跳。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她佯作惊讶:“侯爷不知吗?妾也是今日才晓得圣人还有位皇长子呢。今日妾去药铺对账碰上一个突厥来的药商,带来好些珍稀药材。交涉时,他偶
然说起战乱时咱们大梁的皇长子在两国边境关口维持秩序,他们这些胡商都是见过的。只可惜皇长子还没等到圣人一统河山,便不幸英年早逝了。”
沈煜将信将疑。皇帝起初让儿子在他麾下历练时便有意瞒着他的身份,后来他死在突厥,更是甚少人知晓他是皇帝的亲儿子。
皇帝为何瞒下此事,沈煜心知肚明。这江山打下来没那么光明磊落,当年被另一方势力逼得山穷水尽,若不是与突厥暗中做了交易,两面围攻突袭,恐怕今日的大梁江山还得再往后推迟数十年。然皇帝如今荣登大宝,自然不愿承认当年与外族人的勾结。
这些莫说内宅妇人了,连姜禄那样的朝廷重臣都恐怕难以知晓。但她所言也并非不可能。大梁人不知皇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