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凝惞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棺材铺掌柜又忍不住的问了一句:“赵姑娘,赵大人什么时候……”
“我母亲看的是两日后的日子。”赵凝惞心中一悲努力压下眼泪,声音低沉。
身上那悲伤的情绪,就连离她有几步远的棺材铺掌柜的都感觉得到。
若不是这日子看得太急,买寿材的事也不用这么着急。
“这……这么急?”棺材铺掌柜的呆愣在了那里。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又赶紧道:“既然是赵夫人看好了日子,那急一点就急一点,让赵大人早日入土为安更要紧!”
赵凝惞便对棺材铺掌柜的点点头,郑重的道了歉。
棺材铺掌柜立刻连道不敢,恭敬的将赵凝惞送出了棺材铺大门外。
久久的看着赵凝惞和老八离开的背影后才转回了身。
“哎,赵大人不该是那下场啊……”棺材铺掌柜的叹息一声,转身叫来伙计交代了两句,他自己则拿了银两,去买了奠仪。
赵大人两日后要走了,他得亲自送赵大人一程啊!
赵凝惞冲从棺材铺离开后,又去置办了新的寿衣和纸钱。
当时爹爹出事,那两狗官出面处置的,收殓那是草草了事的。
爹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作为女儿的,一定要让爹爹风风光光的入殓。
赵凝惞忙了大半天,回府衙的时候,赵夫人已经醒了。
她又已经和弟弟一起跪在了灵堂前,悲伤无声。
她这个样子,让赵凝惞更担心,忙道:“娘亲您不要这个样子,想哭您就哭出来!”
赵夫人憋了好久,瘪了几次嘴,才终于伤心欲绝的站起来扑到赵大人的棺椁上大哭起来。
“老爷,您这个狠心人啊!怎么就这样丢下我们娘仨?您怎么舍得啊?
您以前还总是和我保证,只当二十年的官,您就致仕陪着我游历山河大川!
您怎么说话不算话,就那几个臭虫就把您给逼死了啊……”
对赵夫人来说赵大人和她的保证还历历在目,如今这人已经成了一副皮包骨头躺在棺椁里,实在无法接受。
之前她带着儿子在外逃亡,女儿又趁着她不注意偷偷离开,她一直是撑了一口气,想着要替夫君翻案……
如今女儿做到了,她的紧绷的心神一松懈,整个人反而就支撑不住了。
赵夫人也不是俗人,知道人有生老病死。
但她绝对没想到来她的丈夫会是这样的死法,这样的突然。
她本是心中有浩然正气之人,越是这样,越是没法接受丈夫这样的死法。
她心里恨,滔天的恨……
若不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人为了丈夫的事那般努力。
那般尽职尽责,又那般信任丈夫……
她不知道等她安置好了孩子和师门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赵凝惞再次眼红,伸手抹了眼泪走赵夫人的身边,艰难的出声说:“娘,您先回房歇息会儿吧!”
“不了,我再陪陪你爹……”
第二日,顾正则安排的那具金丝楠木寿材已经只离省城几十里地了。
赵夫人得知顾大人还这样用心的替她夫君寻来了这般珍贵的寿材,也是感动不已。
忍不住又去哭了一场。
“爹爹的寿材要到了,女儿先带人给爹爹……换上寿衣罢!”
弟弟还小,娘现在这个样子,做不了事。
虽然赵凝惞也不是很懂,但基本的后事需求还是知道的。
再说家里还有几位见她们娘仨回来了,又坚决回来伺候她们的老仆在。
有这些积年的老人在一旁帮衬着,也够用了。
赵夫人却是摇头,“不,这件事我要亲自来!”
赵夫人强打起精神。
赵凝惞看出她是在强撑,有心想劝,但终究还是没出声。
赵玉麟也往后退了退,低着头依旧在哭。
赵凝惞想要上前时,又被赵夫人阻止了,“你还是个小姑娘家,这样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有娘亲在呢!”
赵夫人的眼神不容置喙,赵凝惞只好应命。
然后命人一起帮衬着赵夫人给赵大人换了寿衣。
说是换寿衣,实则根本无法换的,人都已经成了皮包骨的干巴巴的骨头架子了。
这换寿衣也是将新买的寿衣好好的覆盖在尸身上……
赵凝惞和赵玉麟姐弟俩流着眼泪等着赵夫人和老仆们帮着赵大人换好了寿衣。
这边就有人来说棺椁已经送来了,已在府衙大门外。
老八带着几位顾正则特意派来的人带着奠仪一起过来了。
说是来送赵大人一程。
之后就是忙乱了一番。
赵大人终于正式的收殓盖棺了。
大堂内再次跪倒一片。
棺材铺的掌柜因为和赵凝惞有那么一面之缘,也送来了奠仪。
此刻,他也是眼圈通红,跪在奠前脸色哀戚。
片刻后,他抬袖擦了擦眼,走到赵凝惞身边,把一个崭新的藕荷色荷包递了过去,“赵姑娘,这是我们这些在省城做生意的生意人的一点子心意,您务必要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