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徽默默点头,看向刚刚被自己斥责了一句的工部尚书王儁。
王儁眼神微微的晃动了一下,沉吟着开口道:“本官以为,税署既然干系如此重大,乃大明税赋征缴之基层,直面天下百姓,如今虽只在应天府一地推行,日后难免要推行天下,不可令其脱离朝堂,日后若太孙继承大宝,谁人能够担当此等重任?
今日那万金彪之事,不论元凶乃是何人,对我等、对朝廷、对大明都是一件警醒之事。朝廷,绝不可以让税署有半分的闪失。”
郁新侧目看着王儁,脸上带着笑容。
兵部尚书茹瑺则是盯着面前的吏部尚书詹徽。
礼部尚书任亨泰却是偏过头,看向窗纸外隐隐约约的栽种在吏部衙门里的那颗参天大树。
詹徽轻咳一声:“太孙监国,税署之事皆由下而决,此间之事,当要言辞斟酌,莫要因为查案,平白牵扯无辜,更不能令太孙名声折损。”
“人又不是太孙杀的,近来税署组建之后,太孙亦是在操办上林苑监栽种红薯、太平府矿将作监蒸汽机制造之事,还有过些日子中秋节大婚的事情,何曾有时间操办税署。”
王儁默默的念叨着,继而说道:“本官以为,税署现如今就是缺了一个真正掌总的人来担当大任,专心税署一事。”
说完之后,王儁默默的低下头。
谁都知道虽然如今太孙不怎么管税署的事情,可燕世子在跟随太孙回京之后,就是一心在操办税署诸事,至于那讲武堂里的蹴鞠赛,不过是闲暇至于的游戏而已。
詹徽张开嘴,无声的吐出一口气。
“既然如此,此时便各自操办起来吧。国朝诸事艰难,还望诸位能同心合力,勠力同行!”
……
诏狱。
这里永远都是喊冤最多的地方,也是最能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方。
幽暗,是这里的主色调。
血腥,是这里的主气味。
腐烂,继续腐烂,是大多数人进入到这里之后的命运终点。
昏暗的光影下,朱允熥微微皱眉,坐在诏狱最深处的一间提讯室。
外面,是叮叮当当的镣铐声传来。
每一下都能让心有隐秘的人胆寒惊惧。
咯吱。
被黑暗浸泡的门框,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像极了阴曹地府里那些夜叉鬼差们索命时的配乐。
脸色阴沉的孙成,带着手脚都戴上了镣铐的万金彪走进了提讯室。
当头一眼。
朱允熥就看清了脸色黑黝、头大身形也大的万金彪。
这就是个憨货!
走进提讯室的万金彪同样也看到了坐在条凳上的皇太孙,不禁眼眶一热,鼻子一抽,便带着哭嗓重重的跪在了朱允熥面前。
万金彪的额头重重的敲在地上。
“属下没有杀人。”
“属下愧对殿下栽培。”
“属下罪该万死!”
朱允熥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长叹一声,默默点头:“孤坚信你没有杀人,孤坚信你无罪。”
没有任何的提问。
唯有两句坚信。
便是能在大罗城头力战一十二人,重伤之后仍要继续提刀上阵的万金彪,终于是一下子嚎啕大哭了起来,脑门更是一下一下的重重磕在地上,乓乓作响。
一旁的孙成有些于心不忍,摇摇头,上前一把拉住还要继续磕头想要将自己磕死在太孙面前的万金彪拉起来。
等他将万金彪拉起来之后。
便见万金彪已经磕的是满脸血水。
朱允熥盯着万金彪那还在往外流血的额头,这样的汉子,没有死在大罗城,却要在这应天城里被构陷的想要以死谢罪,只为了不辜负自己的信任。
长叹一声,朱允熥轻声询问道:“你老娘现金怎么样,听说之前每每阴雨天的时候从事浑身酸痛,彻夜彻夜的睡不着。媳妇最近又怀上了吧,两个大的可有什么打算?”
万金彪双目含泪,一听到这话,又想要磕死在太孙面前。
刚刚低下头,却看到太孙的脚已经伸到了自己眼前磕头的地方。
万金彪重重的咬住嘴唇,直到口腔中感受到血腥味后,才抬起头:“殿下时刻记挂属下家眷,属下无以为报。
家中老娘如今每日都在服用太医院送来的草药,身子骨也渐有改善,颇为硬朗。
贱内已经不做工了,就在家安心养胎。
老大前几日……前几日说以后也要替殿下干起属下现今做的事情,老二还小整日里只顾着想要有个妹子。”
“如此就好,家庭和睦安稳,才能过长久的好日子。”朱允熥默默的说了一句,然后抬头看向孙成。
孙成点头道:“老太太现在每日都说,殿下定是长命百岁的好人。嫂夫人将家中照顾的很好,未曾给万副税司什么担子,他家老大亦是生的魁梧,颇有副税司几分模样,老二倒是个文静的性子。”
万金彪跪在地上。
他很清楚,李家被灭门,自己又牵扯其中,而税署如今又是重中之重千头万绪的地方,只有杀了自己才是最好也是最快能平息事情的法子。
太孙终究是宽仁的人,即便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