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薏帆想要坐起,他才躺下没一会,气色虽好了些许,浑身还是绵软无力。梅娘想上前扶他,被他摇头拒绝。
他自己撑着枕后床架子,慢慢坐起,转目四下扫眼,视线最后落回梅娘身上,“你来时可瞧见过月婵?”
“没有,妾身还以为帆郎打发他去办差了。”梅娘先前同着简宁一家过来时就没看见月婵,而平日他和自家相公几乎形影不离,终日如影子一般随侍左右。
“怎的,你没指派他差事,那他能上哪去?”
是啊,能上哪去?秦薏帆眉毛拧成了结,细思好像自吃过早饭后就没见他人影。起先,他以为他是出去给自己抓药去了,也没在意。后腹泻不止,拉得天昏地暗,一时倒把他给忘了。
“月婵是谁,人不见了吗?”简宁问道。
“是我家相公的长随,整日里难得开口说上一句话儿的人。”梅娘说罢,转眸看秦薏帆,“帆郎突然问起他,可是他有何不妥?”
秦薏帆摇头,“简娘子。”他抬眼看简宁,“你适才说用大豆做实验,可是已经证实了此番蛊症是人为,是有人下了蛊虫在井里么?”
简宁道:“是不是完全人为还不能确定,大灾过后通常都会有大疫,所以也有可能是借着爆发蛊症借机下了蛊。正常来说,蛊症刚爆发,不会出现后期才有的肝腹肿。”
“能彻底治好吗?”这是秦薏帆最关心的问题,全城过半百姓突发蛊症,而且一经发现便如此迅猛,他这个县令真是当得一言难尽。
上任伊始,先是蝗灾,后是蛊症,坏事一桩接一桩,老天仿佛跟他过不去似的。
他容色一凛,他这人偏不信邪,他命由他不由天!
“大人。”
县衙外骚动起来,一衙役快步走来禀告:“百姓为排队闹起来了,这位娘子医术了得。”他看眼简宁,面上隐露喜色,“先前那老儿这会已经能坐起了,说是感觉腹胀好些,这下了不得了,好些病患家人为抢位快打起来了!”
简宁没等秦薏帆发话,挎上医箱人已朝外走去。
“师父,我也去。”巧凤见状,忙起身跟上她,一同去了县衙外。
门外百姓看到简宁,乌央央跪下一大片,“女菩萨来了,都别吵了!”
“女菩萨,我等有眼无珠,求你大发慈悲,快些救救我等吧!”
“求你了,活菩萨……”
大伙儿你一言他一语,七嘴八舌,闹哄哄的,还混杂着病患的哼唧声。
简宁背着医箱站在右边石狮旁,大声道:“安静,先安静,听我一言!既然你们管我叫女菩萨,就听我说。”
两个带刀衙役也帮着喊话,让百姓先安静下来,简宁又连喊几嗓子,人群这才消停了,个个都竖起耳朵,看向她。
“只出疹子,发热腹泻的,左边排队,我让我徒儿先给大伙分发药片。肝腹肿大的右边排队,症状重的排前面,轻的排后面。另外,请大伙放心,只要大家都帮忙上山采草药,我会连夜配制药水。”
“我保证,人人都会得到救治,而且分文不取,不用你们花费一文钱,这病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人!早一天晚一天都能治好,还请大家伙全力配合,不要争抢,不要打闹!若再喧哗,我可不保证不会一走了之,听清楚了没?”
“清楚了,现在就开始排队!”
“有不明白的,不放心的,过会可以来问我。”
她说了这许多,,再闹下去她会甩手走人,到时能否活命就难说了。于是乎,百姓纷纷按她所言,分往两边排队,不再争抢。
有些人排到右边,回头一看,身后还有比自个肚子肿得更大的,自觉让出位置,排去后面。
气氛一下和谐起来,很多时候往往就是这样,没人出来控场乱作一团,因为大伙心里没底自然会慌乱。但凡有人站出来给了定心丸,瞬间花好月好人更好。
好些都是街坊四邻,熟头熟脸的,平素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既然人人都能得到救治,还争什么抢什么呢?
简宁拿出药给巧凤,叮嘱她用法用量,让她依次分发给左边的人群,自己则给排在右边的重症患者挨个注射起吡喹酮。她站在县衙门口灯笼下,每喊下一位,被家人搀扶上来的病患,皆对她手中的注射器感到又是新奇又是害怕,有些极度怕疼的紧张到不敢呼吸。
“扭过头,不要看。”简宁柔声道,她刚学习打针时,曾因患者极度紧张,一针下去,肌肉猛一收缩,导致针头都扎歪了。
梅娘命人送了两盏灯笼出来,两个帮着维持秩序的衙役一人提了盏,给简宁和分发药片的巧凤照着亮。
闻讯而来的百姓越来越多,赶来一打听,得明儿才能排上队,大伙也不肯散去,都翘首望着简宁手上的动作,她每注射完一个患者,都有人围上来打听注射后的反应。
简宁给百姓注射时也一一告知,家中井水未经消毒不要再饮用,配合官府先消毒,家中能动的人都上山去背泉水。
她这里注射到二十来号人后,丁有田同着县丞蔡思贝并捕快衙役回来了,他没顾上跟简宁打招呼,匆匆瞟她眼,径直入县衙奔着后堂而去。
隔会,师爷范兆学带着几人也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