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很有耐心,自从上次提醒过皇帝要防备豫王后,他就没再有类似进言。他每日都像往常一般上下朝,留在值房处置事务。
小孩子的心思并不那么容易掌控,尤其是扑腾着想要自己做主的孩子,说多了反而会逆反,所以要留给他足够的时间去思量。
宫中一向是个容易想多的地方,种下一颗种子,就会慢慢生根发芽。
几天后,萧旻与太师在御书房里说话:“上次太师说,要防备大齐内乱,是想在京中布置兵马吗?”
太师表面上寻常,但心里微微一笑,他到底是了解萧旻的,不,应该说他了解所有坐在皇位上的人。
他们得到了最好的东西,就要防备有人来抢夺,所以让他们心生猜疑很是简单。
太师道:“京中有足够的兵马,便于朝廷驱使,至少能保住京师安全。”
萧旻点点头:“朕也觉得太师说的有理,不如……明日上朝与兵部、户部共议。”
太师躬身应承,先皇临终之前,将十万大军交给萧旻,但在萧旻十五岁之前,动用大军需要兵部、户部及中书省共议。
但是反过来,没有萧旻动议,其余人不得动用这十万精兵。
当然若是萧旻和京师有任何异动,十万大军都会火速救驾。
十万大军是不可能全部来到京城的,只能调动两万入驻京外大营,其余兵马向京城靠拢。
但皇帝这一动议很重要,朝廷上下就会知晓皇帝没有那么信任豫王。
了解了皇帝的心思,某些传言也会慢慢滋生,豫王恢复身份之后,还没能与皇帝好好见一面,就算他们是血亲,彼此又能有多少信任?要知道皇家手足相残的见怪不怪,越是血亲越要防备。
这可比十万大军还要可怕。
嫌隙一旦有了,想要攻破易如反掌。
太师暗中运筹帷幄,总算见到了成效。
走出宫门坐在轿子中,太师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这是道观天师教他的吐纳法子,修道没用,不过修心还算可以。
第二日,文武官员上朝,皇帝坐在龙椅上聆听朝政。
一开始是处置几件重要的政务,这些都是经过中书省梳理过的,处理起来十分顺畅。
正是这样的平静,却让那些期盼皇上长大之后能够亲政的官员,心里一片冰凉,如此下去太师会成为实实在在的权臣,即便是皇上又怎能撼动?
萧旻依旧听得仔细,认认真真地学着,好像眼前这些真的是治国良策。
将这些说完,太师看向了萧旻。
调动兵马是皇上的意思,自然要由皇上自己开口。
萧旻抿了抿嘴唇,这一刻他还真的有些犹豫,他克制着自己不去看身边的曹内侍,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长大的皇帝。
萧旻就要开口:“朕……”
刚说出一个字,殿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守在殿外的禁军走进来。
朝会期间,除非是大事发生,否则禁军绝不能,不经传就入殿。
内侍上前侧耳倾听,然后也面露严肃,一同望向御座上的皇帝,还是由禁军禀告道:“皇上,八百里加急,豫王爷和相王大军在凤翔府外开战了。”
朝堂上的文武官员面色都是一变。
太师也皱起眉头,萧煜真的动兵了?藩地的军资和粮食足够?从西北传回的消息明明说,藩地外加紧修筑军寨,萧煜这样做,显然是准备长期戍守,眼下兴兵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煽动朝廷解决相王,才是最好的法子。
所以……豫王是真的要打,还是做做样子?
太师倾向于后一种。
不过就算是假的,显然也打乱了他的算计,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萧旻,萧旻略微犹豫,调兵之事又要向后拖延。
萧旻听着朝堂上臣子议论的声音,片刻后他忍不住问:“是真的?已经起了战事?”
禁军道:“是凤翔府衙署的人送来的消息,兴军路也送来急报,请求朝廷增兵。”
萧旻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害怕,他看向太师,是不是豫王和相王联手的忧虑就能没有了?
萧旻道:“朕要知晓战局如何。”
兵部官员立即上前道:“需派斥候前去探查。”
萧旻点头。
西北真的开战的话,斥候很快就能将各种消息带回京师。
这可跟开始的对峙不一样了,兵部、户部等官员一改之前的备懒,一下子变得积极起来。
这可是战事啊!
西北离京师有多远?稍不留神,大军可能都会开到他们跟前,与他们的身家性命息息相关,若是家中还有亲友、置地在西北,那就更得在意了。
带着恐惧、惊诧和对豫王的埋怨,官员们终于各司其职,动了起来。
萧旻望着热闹的朝堂,忽然觉得欢喜,这场面才是他愿意看到的。
曹内侍也是一样,那些文官、武将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看着就觉得解气。相王离京那么久了,皇上早就让各部去应对,可谁都没放在心上,总觉得这场仗打不起来,或是现在打不起来。
现在好了吧?
这一刻,曹内侍忘记了对豫王的猜忌,痛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