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奉知赶走了吐蕃使臣,吩咐军中文书将使臣说的据实写清楚,以供后面呈给朝廷查看,免得会落一个通敌的罪名。
吐蕃人说的那些话虚虚实实,到底有多少是真言谁也不清楚,冯奉知自然不会当真。
等到军帐中的人都离开,冯奉知目光还是落在冯成海的衣物上,他深深地吸一口气,胸口如同被压了一块重石。
吐蕃人说的是假话,但衣物却是真的。
过了好一阵子,幕僚再次回到中军大帐:“老爷,要不要让人单独去一趟吐蕃?看看能不能带回大爷的消息?”
冯奉知犹豫了片刻,终于点头。
两国交战,冯成海可能会成为质子,但质子不会轻易丧命,给吐蕃这样一个消息,或许能保住成海的一条性命。
冯奉知又向阶州方向看去,如果成海落在那些人手里,他就只能等,等到吐蕃人动手的时候,六州向他求援,这样他们就必须要将成海送回来。
“老爷放心,”幕僚道,“冯家在这里,他们不会轻易伤害大爷。”
冯家长子身份贵重,无论到谁手中,都不会轻易打杀,这也是他们一直觉得冯成海会安然无恙的原因。
就算是昌乐长公主要寻仇,眼下这样的情势,她也得想一想,要不要断了自己的后路。
“也给阶州送封信,”冯奉知吩咐,“真的是长公主,我们会护送她入京。长公主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人骗出来,至于能不能到京城,那都是他们说了算。
……
阶州城内。
聂申让人将粮草卸下,这些粮草来的不容易,要避开冯家的兵马和眼线才能顺利到阶州。
他承诺的两千人,如今也陆陆续续接进来一千多。
聂双伸手拍了拍聂申的肩膀:“粮食不少,人手也刚好能用得上,明日就都能帮忙去修工事。”
吐蕃大军逼近,城外的防御工事还没都建好,聂双等人忙的整日见不到人影,不过这样也好,聂申更方便接手一些活计,以武卫军的身份在城中走动。
城中的百姓没什么好说的,聂申注意的主要是从洮州来的那群人,这些人总会聚在一起说话,之前还会避开他,现在也会亲切地与他招呼,然后叫他一同闲聊。
慢慢的聂申也能听到一些消息。
只不过越听越觉得这些人脑壳儿有问题。
“上次女郎从天借粮,那粮食才真的扛饿,有人多吃两块,半夜里喝半壶水,那肚子胀的不得了。”
说到这话,白阿七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他的伤好了不少,于是就跟着运粮队伍来了阶州,就算不能跟着查硕去打仗,在这里做点事也踏实。
那个说多吃了两块干粮的人就是他。
他受伤开始几日吃不下东西,好了些之后,突然胃口大开,于是就贪了嘴,那干粮吃下去还行,一喝水就在肚子里胀开了,撑的他一夜没合眼。
聂申道:“什么干粮?野菜饼?”
白阿七笑道:“不是咧,我能馋嘴偷吃野菜饼吗?”
白阿七说着指了指天:“借来的,就是不一样,那味儿……说是干粮,却带着肉味儿,又硬又酥,又香又咸,一不留神一块就进去了,女郎说不让多吃,我也不信,到了肚子里还能下崽儿?”
“可不就真的下崽儿。”
众人哈哈大笑,旁边没吃过的人,不禁舔了舔嘴唇:“你们就没剩下来一块?”
“女郎不叫剩,”白阿七道,“最后大伙儿都吃完了。”
“还有那个黑黑的东西,可甜,”白阿七笑着,“受伤的人才能吃哩。”
白阿七就像捡着了多大便宜似的,那黑黑的饴糖就数他吃的最多。还有一桩事,他没跟别人说,他迷迷糊糊的时候,似是看到女郎拿了一根长针,一下子就扎在他腰上了。到现在他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真的。
聂申什么没吃过,他不相信这些,更觉得什么“向天借粮”荒谬至极,无非是赵家女郎收揽人的手段。
“也不知道啥时候还能向天借粮,”寨子里的一个人道,“还想再吃一次。”
众人不禁笑起来。
白阿七看向聂申:“哪里能总借,这次有聂大人给我们弄来粮食,大家都饿不着了,不管吐蕃来人,还是谁来,咱都不怕。谁敢靠近,一下子给他们炸飞上天。”
众人说笑一会儿散开各自去忙碌,聂申见到聂双带人巡城时,忍不住提及这些:“他们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聂双神情复杂地看向聂申:“如果有人问起你来,你也这样讲。”
聂申皱起眉头:“这……有人信?”
“昌乐长公主是皇室血脉,为了大齐公主和亲吐蕃,却被奸人几次加害,多亏了上天庇护,公主才能无恙,如今上天借粮为公主伸冤有何不对?”
这声音从聂申背后传来,聂申转头看到了赵洛泱。
赵洛泱背着竹篓,每日在城中各处穿梭,说是城中的事务都由她打理,可是在聂申看来,也就是看看庄稼,卖一卖物产。
聂申向赵洛泱行礼:“那昌乐长公主是真的了?”
赵洛泱没有明言而是道:“冤屈不洗,长公主不能还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