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曾已经带着兵马离开了谷藏堡,关隘起了战事,周围的驻兵都要前去看情形。作为洮州通判的宋光彦自然也同行。
宋状元比王曾要着急,因为此处关隘隶属于洮州,如果关隘破了,西蕃的兵马长驱直入,洮州的百姓就要遭殃了。
“我没想到,他们会赶在这时候。”死里逃生的碌曲守将孙珌垂头丧气地坐在城墙的台阶上,身上满是败军之将的丧气。
他手下两千多人,死、残八百多,剩下的也都吓破了胆,有点动静就会缩脖子,至于碌曲囤积起来的粮食全都被抢了个精光。
这些还不算最严重的,严重的是军械大量损害,吐蕃人将箭矢、拒马砍的砍烧的烧,下次再攻城,他们要拿什么御敌?
宋光彦看着城下两军曾厮杀的地方,不禁皱起眉头:“你们没修工事吗?”
孙珌道:“修了,怎么没修?你们没瞧见吗?”说着他向前指了指,那里就是陷马坑。
宋光彦又问:“陷马坑里留下吐蕃几匹战马?”
孙珌面色登时变得难看:“宋大人这话什么意思?是怀疑我轻怠失责,还是说我与吐蕃暗地里勾结?”
通常这样的话说出来,都要立即否认,大家都是同僚,互相不被管束,说出这话没有任何用处。
但宋状元不一样。
这一点王曾早就知晓,否则他也不会一直旁观不言语,他就等着宋状元大放什么来着?大放厥词。
宋光彦没有让王曾失望,他竟然点头道:“是。”
孙珌一时没有听懂宋光彦的意思,将前后语重新温故了一番才明白……整张脸立即变得铁青。
“说这些话要有证据,”孙珌道,“否则我定然上报朝廷,弹劾你诬告。”
宋光彦神情自然,不卑不亢:“所以孙大人也说了,我只是怀疑,没有定罪。”
还想给他定罪?
孙珌的手顿时就压在了身侧的佩刀上,他恨不得立即砍了眼前这个书生。
一个文官,根本不知兵事,识相的都会远远地躲开,就算不躲开,也就在旁边装聋作哑,随声附和,但这宋状元竟然一副要指点江山的模样。
“本官到底有没有罪责,自有朝廷论断。”
“好。”宋状元也答应的痛快。
孙珌只觉得一口气被压在胸口上,他好像有点明白了,一个状元为何沦落到这样的下场,并不是他时运不济,而是祖上积德,要不然宋光彦早就被砍了。
“吐蕃兵马突然来袭,兵力多我们数倍,我们虽然没有守住城,但最终将吐蕃兵马赶了出去,”孙珌说着冷哼一声,“换了宋大人会如何?”
宋光彦捏了捏官服的袍袖:“我会带兵死守,只要我还在,城不会破。”
孙珌豁然起身,穿着一身甲胄,出入军营的武将,身上那股血腥和凶戾的气息扑面而来,宋光彦却忍住了没有后退一步,静静地与孙珌四目相对。
“两位大人都是为了大齐,”王曾生怕人脑子打成狗脑子,眼下还不是时候,于是上来劝说,“只是论一论兵事,万万不能当真。”
孙珌听到王曾这话,想到了什么,忽然一笑:“说的是,宋大人不是武将,自然敢随意乱说,什么死守城池,宋大人就说击退吐蕃人,我也相信。”
“我愿立军令状,”宋光彦没有退避,“如果将碌曲的守军给我,我便死守不退。”
三个人都愣在那里。
半晌之后,孙珌才哈哈大笑:“好,你宋光彦有种,真的再有吐蕃兵马来犯,我一定推举你做守城官员,如果你一步不退,那日后我就向你行跪拜大礼。”
“不用,”宋光彦道,“我不图你这个。”
孙珌又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带着人转身离开,王曾喊了两声没有将人拦住,而宋光彦仿佛完全不在意,撩起袍子走向城墙,在拐弯处,宋状元脚下一软,差点踉跄,他偷偷摸摸向周围看了看,好在没有人注意。
还好,还好,没有丢了他爹的脸。
说实话,今天这番话,如果不喝三碗酒,是决计说不出来的,就算他再傲骨,在官场这些年也从未如此放肆过。
这么热的天,硬让他说的裤裆发凉,那孙珌肯定恨死了他,真的有战事,定会想方设法与王曾联手坑害他。
不过……他来这里之前,大伙儿就商量好了,他一定得留在这里守城,否则哪里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站在城墙上,宋光彦向西看去,想着自己会为百姓守关,心里又是一阵激荡,那种万丈豪情从心底涌出,他很想立即作一首诗。
“大人小心。”
一支箭竟然奔着宋光彦而来,旁边的护卫立即将宋光彦拉下,宋光彦看着掉落在城墙上的箭矢,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看来这事他只能冲冲样子,还得等聂双他们前来。
……
凤霞村,王家庄子。
萧煜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热腾腾的饭菜。
鸡汤里面躺着一根参子,羊肉里飘着黄芪,满满一碗的蛋羹,就连面前的稻米饭里,也有板栗。
陈妈妈笑吟吟地看着萧煜:“都是女郎亲手炖煮的。”
其实赵洛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