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说没兴趣。
可不知为何这话没能说出口。
庆十三一心求死,所以此刻他的神情看起来兴致缺缺,但他仍是轻轻“哦”了一声,给了郑修一个面子。
郑修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
这是讲故事的好声音。
“一个关于……赤王与庆十三的故事。”
……
“有一位早熟的英俊少年,自幼父母双亡。”
“与姐姐相依为命,受尽欺凌与白眼。”
“有一天……”
郑修将自己那些年与庆十三的相处,一点一滴地说出。
从最初的相遇。
到庆十三在皇城中落脚。
后来纪红藕与裴高雅也来了,他们暗中护着郑家。
纪红藕成亲了,庆十三有点失落有点开心。
庆十三白天当车夫,晚上时不时在郑家屋顶蹲点。
他与赤王的故事,平平淡淡,远不如“司空追命”那般跌宕起伏荡气回肠。
郑修用平静的口吻说完庆十三在“另一边”的退休老刺客的隐居生活时。
躺在草席上的庆十三,早已泪流满面。
他哽咽着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庆十三的反应令郑修有几分惊讶:“你相信?”
“我信……”庆十三闭上眼睛:“除了她,没有
“我们当年浪迹江湖时,有一回二人喝高兴了,她笑着问我,若有一天,我若有机会金盆洗手、隐姓埋名,会用什么身份。”
“我说,我会化名‘司空命’。”
“她笑我,说这名字一听就不是好人。”
“她说隐姓埋名就得用低调的名字。”
“庆十三……是她随口取的名字。”
“我本以为,这辈子,我永远都当不成‘庆十三’了。”
“……”
庆十三哽咽的声音渐渐地恢复平静。
他将“庆十三”这个名字的来历说出后,他整夜
“你想,我替你卖命?”
郑修摇头:“非也。你若相信我说的话是真的,就应该相信,我不会用任何事情去要挟你。我或许做错了,来到这里,让许多事情都变了。我只想让一些事情拨回正轨,我目前不敢说能让纪红藕活过来,但,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
郑修的初衷,只是想让庆十三有“活下去”的理由。
若庆十三一心求死,即便郑修想救他,也无法救下一个不想活的人。
显然,他的目的似乎达到了。
郑修指着房间中挂着的血色灯笼,笑了笑:“想学吗?”
庆十三点点头。
有那么一瞬间,他渴望活着,渴望看见,郑修所说的……另一种可能。
郑修将那颗半透明的心脏,按进庆十三的体内。
刹那间,庆十三浑身颤栗,止不住地抽搐起来。他用力咬着牙齿,双唇滋出一道道裂口,渗出了许多血。
与诡物融合的过程是痛苦的,而且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
阴差阳错,郑修当时想让庆十三成为【行脚】门径的异人,庆十三拒绝了。于是郑修用【大坩埚】煮出了【深渊行者】。
如今,郑修为了救庆十三,弥补自己的内疚,将【摆渡人】的诡物交给了庆十三。
一饮一啄自有天意,究竟如何更好,郑修也说不清楚。
他已经掌握了进入外滩的技巧,说实话,【摆渡人】的诡物对他而言,有几分鸡肋,不用【摆渡人】他也能自由出入外滩中。再者,如今他的【囚者】莫名其妙地宕机,面板乱码,他也无法创建新的分身,与其留着【摆渡人】诡物,不如用在这里,救庆十三一命。
或许庆十三会走上与“从前”不同的轨迹,他不会成为赤王,司空追命也成不了“庆十三”。但就像老爹说的那句话:生当无愧,死亦无悔。郑修认为庆十三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全是因为他的自私,他自私地不顾后果要让老爹活下来,导致了这一连串变故的发生。
郑修等到庆十三呼吸变得平稳,才离开巴六福医馆。
正如霍惑说的,一位断腿的弑杀皇子刺客,他的生死已经无人问津了。
老魏死后,朝廷中暗潮汹涌,二皇子的死反而是有些人喜闻乐见的,白死了。
他从天牢救出庆十三、匿藏要犯这件事,反倒不如杀死史文通这件事大。
按霍惑所说,史文通是另一派的,他杀死史文通的事如果败露,会将郑家摆到“保皇派”的阵营中,这才是郑修最担心的事。
可他们有证据吗?
郑修倒觉得不太可能。
如今城里又没有夜未央。
“我要不要创一个夜未央出来?”
郑修摸着下巴想着。
很快他又摇摇头,否认此事。
这样他岂不是变成“夜主”了?
还有一件事郑修搞不懂,为何这次世界线偏移,会把“烛”给变没了。
“难道他自己一不小心玩脱了,变成人柱,一下子就……进去了?”
若真如此,这就皆大欢喜了。
如此相安无事过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