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调教起来别有滋味。
一路与凤北说说笑笑,到了近黄昏时,郑修抵达一处鸟语香的山谷前。
两旁峰峦聚拢,谷口隐秘,两旁巨石似两瓣少女的唇,一旁长满琳琅卉,芳草鲜美,鸟儿雀跃。下了马车,赤王命青青固守谷口,二人鱼贯入内,前后同行。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谷内竟另有天地。
远处水声潺潺,如惊涛拍岸。谷内潭水碧如美玉,山顶一道银色匹练飞流直下,像是一柄贯穿璞玉的雪白尖刀。
简陋小屋伫于岸边,一位光着上身长发披散的刀客,腰间长刀尚未出鞘,站在瀑布中任由瀑流冲击,他如一块人形磐石,于水流冲刷下岿然不动。
他身上有着深深浅浅的伤疤。
刀客在瀑布中睁开眼,仍是一动不动,平静问:“你们来此杀我?”
凤北看向郑修,后退一步,一副由郑修做主的小女儿姿态。
郑修笑道:“你可知夜未央如今已名存实亡?”
顾秋棠眉头微微一皱,仍是不动,道:“那又如何?”
“本王正在招贤纳士,替圣上分忧,替天下百姓解难。你与凤北姑娘蜀州的仇怨,不算什么,本王做主,一笔勾销。你只需像往常那般,在新的一部中处理诡案,月钱加倍。”
顾秋棠一听“加钱”,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讥讽。
郑修又笑:“不够?”
顾秋棠摇摇头:“不愧是富甲天下的赤王。”
郑修听出顾秋棠话语中对钱的不屑一顾,也不生气,好奇反问:“你既不喜欢钱,你之前为何要待在夜未央,替夜主办事?”
顾秋棠道:“大义。”
“杀我家凤北就是大义?”
凤北闻言唇角微微上翘。
“异人乃常世之谬。”
“烛说的?”
“烛?”
“夜主。”
“是。”
“他骗了你。”
顾秋棠沉默片刻,摇摇头:“如今,顾某已不在意此事。顾某已打算在此潜修,直至窥见武道巅峰。”
“呵,”郑修嗤笑:“武道。你可知道,食人画中,藏的便是两百年前的武林,武林已死。”
顾秋棠摇头,淡然道:“一人一刀,便是武林。”
郑修回头问凤北:“他向来如此文青?”
“文青?”凤北纳闷。
“就是伤春悲秋、多愁善感、傻乎乎的那种。”
凤北扑哧一笑:“是吧。”
顾秋棠一动不动,长刀紧握,面无表情。
赤王上前,松肩揉拳。
凤北讶然:“你……”
“别担心。”走出几步,赤王回头笑问:“对了,活死人司徒庸的医术,去到何等地步?”
凤北琢磨片刻,如实回答:“不说起死回生,但若一息尚存,他便死不了。”
这下顾秋棠听出来了,看着走上前文质彬彬富态逼人的“孱弱王爷”,不怒反笑:“你?”
“我。”
郑修走到小屋前:“你的路走错了。”
顾秋棠沉默片刻,仍是不动,言简意赅:“你指?”
“不动刀。”
顾秋棠瞳孔一缩:“荒谬!”
“意动形不动,中看不中用。”郑修苦口婆心地劝说:“门径不是这么玩的。打个赌,如何?下弦肆若被打死,顾秋棠就得跟我走。”
“凭你?”顾秋棠显然不信,若是凤北出手,他深信不疑。
郑修一步步走入水潭,边走边道:“这汪池水就像困住我与你的牢笼,你我皆不得踏出潭水之外。”
牢笼?
在纳闷时,不动刀眼睁睁地看着赤王踏入他的“不动刀”施术范围。他压低身子,摆出“不动架势”,即将朝赤王挥出电光一刀。
“动,则,死。”
“所以我说你练错了。”赤王大笑,刹那间浑身肌肉如吹气般鼓起,磐石般虬结,他一侧背后肩骨处猛地隆起两个肉包,紧接着,啵地一声,两根粗壮的手臂破体而出,白色的骨骼从皮肤下长出。
嗯?怎么只有半边?
郑修
只是迎接他的并不全是那根硬邦邦粗咣咣的脖子,而是三只大手。
“从今天起,下弦肆死了。”
郑修几条手臂将顾秋棠按在地上胡乱地锤。
谷外。
轰!
听话守在谷口的殷青青只听见轰地一声巨响,抬头看时,水流冲天而起,落成滂沱大雨。
哗啦啦!
殷青青呆呆地看着那夸张的水柱,任由浑身被打得湿透。
过了一会,赤王扛着一位浑身是血的男人走出。
那男人一动不动,宛若一具尸体。
死了?
殷青青看着王爷肩上扛着的“死人”,惊得浑身一颤,颤出一身白的水儿。
谁下的手?
这时顾秋棠弱弱地喘了一口气。
“走!回程!”
扛着一动不动的不动刀的赤王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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