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暂且不议, ”沿着宫道走了一路, 该听的都听了,李齐慎细细盘算一遍, “若有别的法子,先去同繁之或是时息商议。”
“繁之尚可,时息就还是算了。”当时叛军攻城, 大风大浪里过来的,如今再看,觉得什么都算不上大事,崔适点头,轻松地笑笑,“不敢叨扰,怕长公主派人打过来。”
“这倒大可放心。”
“长公主改性子了?”
“昭临若是要打人, 不会派人,”李齐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肯定是自己动手, 放心吧。”
“……”
崔适沉默片刻,艰难地答,“……也不是不行。”
“你那边如何了?”李齐慎笑笑, 换了话题。
“嗯?哦……痊愈了。临近入秋,天忽冷忽热,易染风寒,病得快好得也快,关在屋里喝几帖药, 这两天又出去乱跑,还得夫人劳心。”儿子的病好了,做阿耶的心里的石头也放下来,崔适说时还能笑笑,刚巧瞄了眼前边,“哎,小公主在那儿呢。”
李齐慎顺势看了一眼,在前边花圃附近果真蹲着个女童。宫装有些长,裙摆也宽,他的小女儿聪明地拢了襦裙,没让裙摆沾着地上的灰,低头时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别在丫髻上的蝴蝶钗随之一颤一颤,仿佛真要颤着那对薄薄的翅膀飞起来。
小公主有多受宠爱,长安城里但凡能进大明宫的,人人皆知,崔适上道地低头行礼,不打扰父女团聚:“臣告退。”
“去吧。”李齐慎意思意思应了一声,没再瞥他一眼,径直往花圃边上走。
他无意吵女儿,边上的乳母宫人却齐刷刷行礼问安。小公主听见,哪儿还管刚才在看的东西,立即起身,朝着李齐慎张开手:“阿耶!”
“哎,我的小公主。”李齐慎会意,一把抱起女儿,让她坐在自己臂上,亲昵地用小字称呼,语气低柔,十足是哄孩子的样子,要是让宣政殿里的朝臣听见,恐怕要起一身鸡皮疙瘩,“思安在看什么?”
“看花!”思安伸出胳膊环住他,贴着阿耶的肩,“花掉了,叶子也掉了。”
“花圃里种的是蔷薇,入秋后是该掉了。芙蓉才是这时候开的,阿耶带你去太液池?”李齐慎动了动手臂,让思安能坐稳点,随口问儿子的下落,“阿绥呢?”
“阿兄还在崇文馆,太傅说今天要考学。”思安先答后边那个问题,“不去太液池,风太大,我不喜欢。”
“那去崇文馆见你阿兄?”李齐慎想起来得顺道去见见儿子。
“嗯……也不去,不去。”思安还没到入学的年纪,平常读书是谢忘之亲自教的,她不怎么喜欢崇文馆肃穆的风气,干脆搂着李齐慎撒娇,“我们去阿娘那里嘛,我要和阿娘一起玩。”
四岁的孩子话还说不太清楚,字句略黏,语调一拉长,显得格外软糯,还贴着自己蹭来蹭去,李齐慎还有什么不能应的,直接忘了还有儿子这回事:“行,那我们去你阿娘那儿。”
“好!去找阿娘玩!”和阿绥不一样,思安一向外放,开心起来就是真开心,一口亲在阿耶脸上,甜甜地夸他,“阿耶最好啦!”
李齐慎含笑在思安脸上蹭了一下,抱着小女儿,一路往蓬莱殿走。思安还是看什么都好玩儿的年纪,让阿耶抱着,手里空得不舒服,东看看西看看,最后把主意打到了李齐慎头上,伸手去拨他的头发,一下下地揪着玩。
恰好今日旬休,没上朝,只召了近臣进紫宸殿,李齐慎连礼服都没穿,一身圆领袍了事,扎头发的也是发带。让思安玩了一路,进殿时发带松了一小截,再扯两下恐怕就得彻底散下来。
李齐慎把思安放下,跟着她往殿里走,信手系紧,正好走到谢忘之身边。他瞟了一眼:“在绣什么?”
“荷包。”谢忘之放下绣绷,给殿里的宫人抛了个眼神,立即有新泡的茶和精致的茶点拿上来,“给阿绥和思安绣的。”
李齐慎在桌边坐下,顺手把思安搂进怀里,让她坐自己膝上,拈了块甜口的花糕给她,话倒还是和谢忘之说的:“怎么没有给我的?”
“你平日里又不用。”大袖礼服配的是玉,圆领袍有蹀躞带,至少有五六年不见他佩荷包,谢忘之自然也想不到给他绣一个。她想了想,故意说,“怎么啦,还想和他们抢个荷包吗?”
思安的荷包当然舍不得抢,何况刚才匆匆一眼,瞥见的是春桃纹样,总不能用;至于阿绥的,李齐慎倒不心疼儿子,但他再不要脸,也干不出和儿子抢个荷包的事儿。他看了看谢忘之,摸摸思安嚼点心嚼得圆鼓鼓的小脸,带着点刻意的感慨:“思安,听见没有?阿娘都不给阿耶绣荷包,你阿耶失宠啦。”
思安听不懂“失宠”是什么意思,茫然地眨眨眼睛,盯着李齐慎看了一会儿,使劲把花糕吞下去,扭头去看谢忘之:“阿娘……”
“别听你阿耶胡说。”谢忘之懒得搭理李齐慎,倒了杯茶,指腹擦过杯壁,试了试温度,才推给思安,“不着急咽,点心是甜的,配着茶慢慢吃,你阿耶若是和你抢,就打他。”
“怎么又打我?”李齐慎失笑。
“你说呢。”谢忘之抬头,看他时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