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一段路,她摇摇头,把谢匀之甩出去,继续往谢忘之的院子走。
在她身后,谢匀之当然不知道绿珠怎么想,他自己也愁着呢。
按绿珠的说法和描述,今日郑家娘子做东的曲江宴上,谢忘之遇见的是李齐慎,且两人举止亲密,若不是绿珠那一声,恐怕李齐慎要干出更过分的事儿来。
谢匀之见过李齐慎几面,平日里听的消息也不少,平心而论,他不讨厌这位郡王,甚至隐隐有想结交的意思。毕竟听起来李齐慎比李琢期更合他心意,就算是为自己多找条路也行。
但欣赏归欣赏,真要当妹夫,那就是另一回事。
先不说李齐慎的性子,就是身份,不受宠的、混着鲜卑血统的皇子……
“……不行。”谢匀之一扶额头,“反正我不答应。”
边上的侍从一愣,没听清郎君在说什么“……郎君?”
“没你的事儿。”谢匀之烦死了,看都不多看一眼,转身进屋。
谢匀之打定主意不答应,李齐慎还不知道,且就算他知道,恐怕也没法招架。当日曲江宴,桃花林里他差点干出轻薄谢忘之的事儿,他想起来就浑身发毛,恨不得对着自己的脸抽几巴掌。
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又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这年纪的郎君平常心里想点有的没的也正常,想想又不犯律法,但若是想到谢忘之身上,李齐慎受不了。
李齐慎不瞎,看得出谢忘之美,但那种美不妨碍,在他心里,谢忘之始终是他十四岁那年误入清宁宫的女孩,懵懵懂懂,长了张乖巧的脸,脑子里却不知道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误以为他是黑猫化作的少年。
她是女孩,是该被藏着护着的人,和那些肮脏龌龊的心思不搭边。
李齐慎磨了磨犬齿,心烦得要命,抓过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哟,咱们郡王就是不一样,长安城里的酒都不带品的,直接往嘴里灌!”同桌的郎君喊起来,正是这群人里最闹腾的蒋三郎。
李齐慎没搭理他,自顾自再倒了一杯,靠在软垫上,还是一饮而尽。
连喝两杯,他没尝出什么味道,只觉得平康坊里的酒不过如此,地方也不过如此。这地方说是平康坊里最大的酒肆,朱红的楼阁建得美轮美奂,里边还特地挖了天井挂长长的红绸,白肤碧眼的胡姬跳起大胡旋来迷得前来寻欢作乐的郎君死去活来。
李齐慎却觉得没意思,酒寡淡,胡姬也寡淡,多看一眼都懒得。
他又想去倒酒,还没摸到酒壶,边上突然凑过来一个头,这回是褚二,和蒋三齐名的浪荡子弟,样貌不错,可惜挤眉弄眼,让人有点反胃。
李齐慎忍住脾气,没一肘砸在他脸上,笑笑“怎么,要和我抢这壶酒?”
“谁敢和您抢啊,当日曲江宴,您一杆枪差点砸断萧家那个的腿,我可还想保住腿呢。”褚二摸摸膝盖,露出个笑,“有用,有用。”
那边有郎君大笑起来“你的腿有什么用,上回还被青棠赶出来呢!”
“看来咱们二郎是不行啊,怕不是被美姬踢下的床!”
“完了完了,这可得好好补补,要不我给介绍个医师?”
那边哄笑起来,褚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回头呵了几句“去去去!”,这才转过头,又凑过来“不听他们胡说啊,郡王是不是觉得这酒没味道?”
李齐慎不喜欢这些纨绔的做派,但他刚回长安城,得耐着性子和这些权贵出身的人接触,状似无意地往后避了避,笑笑“郎君有高见?”
“算不得高见,只能说郡王见见,不满意也没辙。”褚二一笑,往软垫上一靠,抬手拍了两下,“来,都进来!”
垂落的红绸立刻被掀开,一队舞姬袅袅婷婷地走进来,到桌前盈盈一拜,齐声说“见过各位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