鞘“当啷”一声落地。他收拢手指,对着桃枝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碎金和灯火在他眼中一同流转,“到底是不是真的。”
在桃枝求饶或是逃窜之前,剑光挥落,像是斩落星辰,又像是劈开月光。桃枝闭上眼睛,发出一声濒死的尖叫,但她没感觉到痛,也没有血液飞溅的触感,只听见重物落地的闷响。
她浑身僵硬,颤抖着睁开眼睛。屋里霎时暗了不少,身边滚着个青铜灯座,断口平整光洁。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桃枝双腿发僵,连连求饶,“奴婢也是没有办法,饶奴婢一命,求求您,求您……”
李齐慎握着剑,垂眼看向脸色煞白的女子,一言不发。刚才那一剑劈断了一盏青铜灯,只剩下另一盏,屋里的光不够,落在他身上,半明半灭,刚巧在他身上分界,照得这少年一半是人相,一半是修罗。
偏偏他的神色很平和,微垂眼帘,无悲无喜。挥剑的动作太大,原本就松松垮垮的大袖滑到臂弯,寝衣领子敞得更开,露出李齐慎稍嫌单薄的身子,锁骨笔直锋利,一侧自锁骨到胸口漫着一片红斑,像是个怪异的胎记。
“……殿下……”
“我不杀你。”李齐慎信手丢了剑,“回去告诉你主子,让她给我安分点,否则别怪我把当年的事扯个清楚明白。”
他懒得理桃枝,又觉得被她抱那一下实在恶心,直接脱了大袖甩在地上,转头急匆匆往偏殿走,打算再沐浴一回。
门“哐”一声关上,宫人先前就不在正殿里,一时只剩下桃枝一人。她还僵着,肩背却不自觉地微微发颤。
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她缓缓撑起身,朝着李齐慎脱下的那件大袖挪了挪。桃枝屏住呼吸,看看门窗,颤抖着伸手,悄悄地用长指甲勾走了一缕绣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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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正殿。
“……他真这么说?!”
“回娘娘,是,七殿下是这么说的,奴婢不敢撒谎。”桃枝跪在太子妃面前,头死死压低,放在裙摆上的手收紧,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这模样确实乖顺,奈何太子妃气不过,死死咬牙,手里上好的大邑瓷脱手,正好砸在桃枝面前,滚烫的茶水溅了她一身,白瓷片和碎屑飞溅。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桃枝被烫得一抖,却不敢用手擦,“那娘娘……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怎么办?”太子妃想起来就气,越看越觉得挑出来的这宫人碍眼,“还不是你不争气,连个十五岁的孩子都控不住!”
桃枝哪儿敢再开口,这会儿只是被茶水烫一下,太子妃若是真恼起来,命人把她拖出去打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她一咬嘴唇,心一横,双手按在地上,脑壳实打实地磕在青石地面上,听着都觉得头痛。
“……算了。”听她磕了一阵,太子妃忽然说。
桃枝一愣,茫然地抬头,额上全是细细的汗:“……娘娘?”
“既然他这么说,那留他不得了。”太子妃定定心神,“我问你,七殿下身上,你可看见了什么痕迹?”
桃枝莫名其妙,但还是努力想了想,伸手在锁骨到胸口处比划一下:“……回娘娘,好像确实有一个。就在这地方,红的,这个大小……应该是个胎记。”
“知道了。”这地方不算太隐秘,太子妃有点失望,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用,“你先前拿过来的,是不是从七殿下衣裳上勾下来的绣线?”
“回娘娘,是,是从七殿下的外袍上勾的。”桃枝更莫名。
“这倒也不是不行。”太子妃垂眼看看桃枝,一声冷笑,“过来,按我说的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