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牌室的门被推开, 内厅很大, 各式各样的赌博设施让人眼花缭乱, 人群熙熙攘攘, 不少赌桌前门庭若市,围观人群喝彩不断。
“姐, 你干嘛?”陈悦豪向后缩了缩, “你可不能赌博, 赌博是无底洞, 赚不到钱的,只会越赔越惨。”
“想什么呢?”陈月洲给陈悦豪的支付宝转了两千元, “去, 看到那边的前台没有, 给我买两千块的筹码。”
“姐!你听到我说什么没有?你再这样我告爸妈信不信!”
“小豪。”陈月洲一手搭在陈悦豪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 “你知道为什么你那些朋友虽然和你一起玩,但却不怎么看得起你吗?”
“我……”陈悦豪顿时面露窘色。
赵可那帮子看不起自己, 这的确是事实。
自己是外来户口,在北川没车没房, 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父母每个月的2000元伙食费和二姐的3000元经济补助。
五千块, 在小城市可能活得滋润点,可在北川,只够一日三餐和偶尔几次潇洒快活。
反观他交往的这些朋友,他们的父母都是北川本地人,不是大学教授就是企业中层, 家里早早给准备好了房子和车子,合着未来的就业岗位都有了定向安排。
这伙人虽然算不上有钱人,但说是小资绝对是绰绰有余。
他们从一开始就有着很大的差距,这是他问父母和二姐要多少钱都无法弥补的。
可是,即使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自己还是会觉得不甘心——
凭什么啊!
凭什么这些人生下来就在北川?
凭什么这些人父母那么有文化有教养还有钱?
而他陈悦豪却要面对家里那两个没文化的种田老农民和两个北漂姐姐?
他不是不爱他的父母,他知道父母最疼的就是他了……
只是……
人在权力和物质的诱惑下,感情的指针总是会发生偏差。
陈悦豪有些垂头丧气。
陈月洲拍了拍陈悦豪的脸蛋:“嘿,跑什么神啊?姐姐说的话听到了吗?”
“啊?”
“啊什么啊?”陈月洲指着赌桌上的那些人,“看到那边那个男的没,手上戴的表,六万块,你觉得他是为了赚钱才来这儿赌博的吗?”
“……”陈悦豪的视线落在隔壁桌一个肥胖男人的手腕上。
“部分穷人赌博也许是为了赚钱,但是,有钱人赌博可不是为了赚钱——”陈月洲依附在陈悦豪的耳畔,蛊惑般地笑着,“为了刺激。”
“刺激?”
“饭饱衣暖、生活无忧、生命缺乏挑战性,又没有精神追求,这么长此以往,人生活的快感就会降低了。”
陈月洲浅笑:“举个例子,你每天都在高频上课,突然间放三天假,你会觉得非常快乐和满足,对?但是,当你连续放两个月的暑假,再连着给你放三天假,你却感受不到那份快乐和满足感了。”
陈月洲拿起旁桌上小小的骰子握在手心:“对于有钱人而言,特别是没有精神追求的有钱人而言,他们一旦过上了物质充实的生活,就会陷入一种满足状态。
然而满足只是一时的,就像打游戏满级后、刷爆了所有高级副本时的快感也是一时的,之后会陷入无尽的无聊中,于是——”
陈月洲将手中的骰子丢给陈悦豪:“他们其中比较有钱的,就开始玩起了抽坐骑、抽翅膀或者抽限量服装的活动……
在他们那种有付出就有回报的无聊世界里,把得失交给玄学和命运,那是多么刺激的一件事啊。”
“……”
陈悦豪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骰子,一脸茫然。
二姐她在说什么?
虽然隐隐约约觉得她讲的东西有些道理,但更多的是迷惑和不解。
他忽然感觉眼前站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身高也好、相貌也好、做事风格也好、性格也好、说出来的话也好,都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这份陌生感让他莫名觉得害怕。
“小豪,如果你想让你的朋友真真正正接纳你进他们的圈子,你得学会适当的——追求刺激。”陈月洲上前捉住陈悦豪的手,抬头,盯着他,“懂吗?”
“所以……你……你是让我来赌博吗?”陈悦豪推开陈月洲,有些慌乱,“我不,要赌你赌,我可以替你去买筹码。”
说着,掉头急匆匆朝着柜台走。
“那就拜托你咯,哦,对了,记得买杯奶茶给我。”陈月洲对陈悦豪离去的方向摇摇手,转身向棋牌室内厅走去。
一路观察着,最终在一桌麻将局前停下。
桌前坐着三个男人,穿着浴场的浴袍,其中一个面黄肌瘦,腿上满是包,像是什么虫子叮咬的。
一看就不是有钱来这里消遣。
他敲了敲身侧男人的肩膀,声音极轻:“老哥,欠了几个啊?”
男人闻声瞥了眼陈月洲:“怎么,放贷的?”
陈月洲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不是,就是想找人打个合牌,不知道哥几个有没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