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路婕妤与皇后因背后的家族关系暂时结成了同盟,可她此时是非常时期,入口的东西,即便是皇后大大方方地赏赐下来的,不好好查验一番,她怎敢乱吃。
这问题就出在这安胎饮上了。皇后给路婕妤下的药显出了效力来,路婕妤有了假孕的脉象,可是想要这症状再维持一段时间,那药还得再吃几回。
又不能每次都把路婕妤请去栖凤宫喝茶,于是皇后明面上让太医弄了这安胎饮来,然后背地里把那假孕的药粉薄薄地掺进其中的几份安胎饮里。
原本一点点药粉,匀撒在一堆药材里,就是行家都不一定辨别得出来。偏偏路婕妤身边那懂医的宫女有个天生的狗鼻子,每一份安胎饮她都查了,药材都一样,有啥问题她没看出来,但是有几份味道不一样,给她闻出来了。
她虽辨别不出来到底是哪几味药,有没有什么坏处,可这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引起了路婕妤对皇后的猜疑,这安胎饮她是不可能喝的,故而她假孕的症状,很快也会消失。
这是打击承恩公府朋党的引线,成徽帝这边就等着路婕妤点火,他们的人手也可以着手安排行动起来了。
皇后这边心怀鬼胎,平时是最不喜欢看见其他宫妃来她面前碍眼的,最近却时不时地就要召见路婕妤来关怀慰问下。
周馨岚是什么样人,路婕妤在闺中时就知道了。她自恃身份心气颇高,偏偏却生就一副狭隘心胸,见不得别人比她好。现如今她自己生不出孩子来,根本不可能乐见其他宫妃有孕。
就算不会明着做什么,可再三与她接触,总是让人胆战心惊。
这让本就对皇后生了疑心的路婕妤更加警惕,防备之心愈浓,干脆称因孕初期身体不适,不宜走动,不仅婉拒了所有人的邀请,就连每五日一回的请安都提请不去,每日里躲在钟粹宫闭门不出。
栖凤宫,今日又是宫妃们请安的日子。
皇后坐在梳妆台前,容嬷嬷站在她身后拿着一把细密的篦子帮她篦着头发。另一名大宫女黍黎正在妆奁里为皇后挑着一会可用在头发上的配饰。
穗禾从外头进来禀报“娘娘,今儿一早秋荷传来了钟粹宫那边的消息,说路婕妤似乎并没有喝安胎饮这可如何是好”
周馨岚将手上把玩的簪子往梳妆台上一拍,骂道“这个蠢妇”
继而冷笑一声,“不喝便不喝吧,好不容易怀上的龙种,本宫好意让她多高兴几日,她既自己不稀罕,本宫也没必要为她筹谋。”
容嬷嬷忙给她拍背顺气“娘娘莫气,这路婕妤如此不识好歹,坏了娘娘的谋划,遭罪的还是她自个儿。”
周馨岚不屑道“哼她还不值得本宫动气。如此忌惮本宫,只盼她不要太快求到本宫头上来”
原来,在皇后的打算里,她虽将这假孕的药下给了路婕妤,但其实并不是要直接害她,而是顺手利用罢了。
她也知道娘家与路家的关系容不得她破坏,下这个药首要对付的是康贵嫔,对路婕妤,只是想趁此机会彻底拿捏住。
因成徽帝禁了康贵嫔的足,皇后才暂且按兵不动,希望路婕妤假孕之象能维持到康贵嫔解禁之后。
路婕妤进宫才堪堪三年,位份也算不得很高,在宫中的经营根本不值一提。一旦路婕妤发现自己并没有怀孕,若不能将此事圆满地欺瞒过去,那么只要有一步行差踏错,她就将万劫不复。
到时候莫说她自己,还必将连累她身后的路家。
到那时,路婕妤一定能想明白,靠她自个儿根本不可能把假孕之事掩盖过去。而欺君之罪,更不是她能承担得起的。
在这后宫之中,除了太后与皇上,只有一个人有欺上瞒下的能力。两害相较取其轻,权衡之下,她势必要求助于皇后。
这才是周馨岚的目的。施恩于路婕妤的同时又掌握了她的把柄,然后再借此设计一番,将康贵嫔与路婕妤凑到一起,闹出一场康贵嫔暗下毒手,造成路婕妤流产的宫闱大戏来。
路婕妤的“孩子”没了,也就坐实了康贵嫔谋害皇嗣之事,到时候“事实”摆在眼前,就是成徽帝也不可能再包庇她,康贵嫔就彻底废了。
皇后玩的一手连环计,戏台上的两位主角两败俱伤,而她最终坐收渔翁之利。
只可惜,主角之一并不配合。路婕妤不信任皇后,安胎饮都不喝,很快孕相消失,月事也将如期而至。
就算她到时候求助皇后,可康贵嫔仍在禁足中。皇后便是想按照原计划行事,但在短短的时日内布置出康贵嫔不在场却伸长了手害人“流产”的戏码,却难能做到天衣无缝。
周馨岚亲自设计了这一场,却因路婕妤的防备而得不到预期的结果。
越想越气,忍不住恨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这日下了早朝,成徽帝回到乾泰宫御书房。刚坐下,看见桌上分成奏事折与请安折的两堆奏章,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把李荣喊过来“朕记得前一阵子,滇南那边是不是上贡了一批玉料还有几匣子精雕的钗环首饰和玉饰玉件”
李荣脑子转得飞快,一下就知道成徽帝问的什么事“回皇上,是有的。您当时还说了,先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