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到了夜里我在院里替曾祖父烧水煮茶时,般般都会卷成球状窝在我脚边打呼噜,音楼,沥城的冬季雪很大,我太想和你有以后了……」
第四封,第五封——
每个开头都是有熟悉的笔迹写下音楼两个字,光看这些已经褪了墨的字,她哭到精神恍惚,脑海中能想象当时的画面,那时背井离乡的傅容与修长消瘦的手腕刺着她名字的梵文,面容藏在阴影下,独自在屋内沉默写下这些信。
他住在别人的旧宅,夜深隔着古旧的窗户,光线显得很暗。
外界的热闹似乎与他再无关系,没有人懂他这个十七岁年龄就承受下的孤独感。
一生所渴求的,命运都荒谬的让这些,全部变成他魂牵梦萦也得不到的东西。
窗外没有月光。
没有叩门,寻他回家的声音,死寂一片。
直到读完第八封时,谢音楼已经没有继续拆信的力气了,手指在纸上划出浅淡的白痕,眼泪止不住地淌下,视线逐渐被染得模模糊糊,近乎快看不清字,她歪靠在沙发椅角,用力抽气,拆开的信纸都沿着白绿色裙摆滑落。
而她颤着指尖打开手机,乱按着,终于找到傅容与的手机号码。
拨打过去时。
谢音楼脑海中就一个强烈念头,想见他。
昏暗不明的主卧忽然静了,她在手机屏幕微弱的光里,微微抬起发白的脸,扶着沙发堪堪不稳地站起身,循着声找过去,走到浴室门时身子被定格住了般。
泪水重新涌上眼底,怔怔地看着眼前。
漆黑的夜里,傅容与修长身形躺在浴缸里,水珠从他发梢滚落,鸦羽的眼睫紧阖着,像是睡眠不足而累倦极了都忘记起来,稍显单薄的白色衬衫也被水浸透,肌肉线条清晰地贴着,如同不带丝毫温度的精致雕塑。
手机在旁边震动,同样亮起的光无声勾勒着他俊美的疲惫面容,从额头到高挺鼻梁,乃至下颚冰冷冷的线条。
谢音楼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分开这整整十年里。
傅容与早就将她嵌进了自己胸膛内,长在骨血中,数着时间在日思夜想着她。
即便是跌入尘埃,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
终有一天,他还是翻山越岭地为她而来了。
……
谢音楼揿亮了壁灯,暖黄色光线从墙壁亮起,无声地照亮了空间。
这细微的声响,倒是将傅容与沉睡间睁开双目。
外面雨声很大,却衬得里面格外静,当看见谢音楼一身长裙站在近在咫尺间时,只当是做了个很真实的梦。
傅容与忍着头痛欲裂感,躬着背脊从浴缸起身,随着冰凉的水弥漫出来,他长裤和衬衫衣角都滴着,地板被搞得湿漉漉一片,迈步想要往外走,却看了眼她。
“怎么,梦里你也在哭。”
傅容与抬起冷白修长的手指,本能地将她脸蛋的泪痕擦拭去,娇嫩的肌肤是软的,跟记忆中无差别,他有点舍不得离开,又轻柔摩挲的重复往返,哑着声线如呓语般说着:“是我,又把你惹哭了么?”
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谢音楼眼尾直直垂下来,唇间哽咽到无法开口,却固执地盯着他,此刻傅容与卸下了完美伪装,以为是场虚无缥缈的梦,将自己不被人所知的一面疲倦伤痛都通通的坦露在了她眼前。
他想抱抱谢音楼,抬起僵硬手臂迟疑了片刻,低声呢喃问:“能抱么?”
即便是在梦中,也不敢未经允许,怕惹她气。
谢音楼蓦地感觉心脏的位置都被无形打了下,酸楚的滋味蔓延到喉咙,险些又掉眼泪,点了点头后,主动地去抱住他的腰。
傅容与低首,俊美的脸庞带着明显怔意,似乎是从未奢望过谢音楼会有主动的一天。
只是她又哭了,像幼猫,抽泣声很小。
冰凉的手掌安抚似的去摸她脸蛋,触碰到都是淌下的泪,牵扯着他脑海的神经,最后小心地侧过去,轻吻她带颤的唇。
“傅容与……”谢音楼轻唤他名字,只剩下那点儿气音,是哭到组织不好语言,只能将微凉的脸蛋贴着他,光想到他写信的画面,感觉呼吸很难受:“我恨死你了,当年你带着弟弟就走,连我们的婚约都不要了……我怕,这里已经没有留住你的东西,你永远不会回来了。”
“音楼。”傅容与探入她齿间,低哑的嗓音都是心碎的,一遍遍重复:“你在这,我就在这。”
他将谢音楼这副纤弱身子骨,紧紧搂在怀里,有水的衬衫也将她裙子浸透了一大片,嘴唇不知轻重地深吻着,在彼此都近乎缺氧的空隙里,压抑着胸腔内浓烈的情绪,低低地说着:“我跟自己较劲了十年,唯恐不能给你最好的一切,音楼,我这个人过往满身阴暗,你一身清清白白,还会喜欢这样的我吗?”
两人年少相处的美好时光,仿佛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骄子,一身反骨早就被人打碎无数次,丑陋的伤痕随着时间掩盖在了这副完美皮囊之下。
傅容与甘愿被她视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床伴,也不敢意图让她明目张胆爱自己。
经年累月压抑久了强烈情感是会轰塌脑海中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