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我师父中毒。”
他眼巴巴地看着唐璜的解毒草药。
唐璜拿起草药,用一种情感特别的眼神,凝视着它道:“你师父是不是一个好人?”
魏知白道:“嗯。”
唐璜转脸看向魏知白,他的眼中似乎有种可怕的东西。
唐璜一字一字道:“这种草并非天然生成,而是人为培育。它需要种在高崖之上,日夜以婴儿之血浇灌养成。我拼尽全力,也只得到这一株。可惜……”
魏知白心中一紧。
唐璜垂下头去,轻叹着道:
“……只怕他知道了未必肯服用这‘解药’。”
“……”
魏知白的眸中现出痛苦之色。
他的神色之中,现出了挣扎、纠结。
他明白唐璜的意思……
——谁若吃下了这种解药,仿佛也背上了残害婴儿的罪孽。
魏知白本来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正直、很正义的人。
他的师父也一直是这样教导他的。
但他的正直和正义,并没有他想得那么完全、那么坚定。
原来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他对正义的判定,他对世人的同情……都是会随着师父而变化的。
他几乎没有挣扎多久,也不再有什么纠结。
魏知白下定决心道:“我一定要为师父解毒!”
*
魏知白同唐璜赶回雾月楼时,苏试已经离去,为魏知白留下了一封信:
“……欲寻西方密宗宗主善显真,将行数月,不知归期,拟秋日而归。甚好,勿念。”
魏知白着急道:“我师父走了!”
唐璜道:“我知道善显真在何处,我们抓紧时间,也许还可在路上赶上他。”
两人便又离开雾月楼,匆匆赶路。
现在是寒冬时节,正值苏试旧毒发作之季。
魏知白同唐璜赶了三天三夜,终于赶上了因“病”耽搁在一小酒家的苏试。
小酒家昏淡的灯光,映亮了门前的一点飘雪。
听到布帘子里传来轻咳声,魏知白已按捺不住冲了进去:
“师父——!”
室内摆着一张陈旧的灰橡木桌,桌边坐着一个白衣人——
苏试正穿着银貂衣,手持着酒杯,看窗外雪飞,闻声讶然地看向魏知白。
苏试道:“你怎么……”
魏知白猛地冲过去,扑进苏试的怀中,大声道:
“师父,你要我做的事,我都做完了。”
苏试见他眼眶已红,只道他又在外面受了委屈了。便伸手摸着他的脑袋道:
“是么……”
话未多说,又忍不住轻声咳嗽起来。
魏知白道:“师父怎么病得这么重?”
苏试道:“可能是夜间着了凉。”
苏试又道:“吃饭了吗?”
魏知白道:“吃了。”
又问道:“师父带药了吗?”
苏试沉默了一会儿道:“不曾。”
——往日骗魏知白这是感染风寒,少不得要装模作样喝一点驱散风寒的中药。
魏知白擦了擦眼角的泪花道:“我去给师父买药!”
他立刻就跑开了。
苏试已经感到了对中药的恐惧。
他慢慢地吃完了晚饭,便有堂倌上前来将盘筷都收拾下去,又将木桌也擦净了。
此时,苏试的任务已经完成过半,陆见琛、钟池、惊心公子、魏灵风,还有独孤棠,都已经放弃了杀死苏弑,剩下的便只剩了楚不疑和善显真。楚不疑是唐璜的青梅竹马,对他感情颇深。苏试便想着趁着善显真对唐璜产生好感之前,抢先拿下他。
他的手指轻点着桌案,算计着旅途事宜。
魏知白从厨房那边走出来,端着个搪瓷小碗,走向苏轼道:
“师父,趁热喝。”
“嗯。”
苏试接过药之前,已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好在那药看来不多,他便以袖掩着,端碗仰头一饮而尽了。
魏知白一脸期盼地看着他:
“师父,你有没有觉得好很多?”
苏试笑道:“又不是仙丹灵药,哪有这么快见效的?”
又看着药碗叹息道:“太苦了。”
魏知白道:“小孩子才嫌药苦呢。”
苏试看着他一笑,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道:“你去‘老胡同’为我买些桂花糖来——要现做的、正热乎的。”
魏知白又道:“小孩子才吃糖呢!”
他似乎很喜欢埋汰一下他师父。
他说完便接过银子,往外跑去。
苏试静静地坐在凳子上,望着在回风中舞动的藏青色门帘,露出底下一截、门外的飘雪。
他忽然抬手摁住胸口,低头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每咳一声,地面便飞溅上一片鲜血。
将那地都染红了。
*
远处。
苗州,石脆山。
沿着石阶向下,是一座漆暗的石厅。
大厅中燃着一座庞大的魂灯阵,内中燃着几千支蜡烛。一眼看来,烛光似海。
忽而,似有狂风。
烛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