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狮, 挡住了苏试的去路。
他欲绕过,先向左,又向右。
那半空中,抛坠下来一个大绣球。
那舞狮便去扑咬那不断晃动的绣球, 在苏试面前, 左右横跃,上蹿下跳,挡住了去路。
张九躲在舞狮中, 汗流浃背,但全神贯注!
他在等待时机!
在他的对面, 苏试的背后, 杀手们纷纷摸上了各自的武器——
大爷的拐杖中藏着剑,“大娘”的胸前藏着流星锤,卖花郎摸了摸袖中刀, 翠衣妇人按紧了腰带里的软剑……
时机已到!
说时迟、那时快!正此时、突然间!
“滋——!”
以下事情都发生在同一瞬间——
——苏试俯身去捡从胭脂摊掉落的一个瓷瓶。
——众人只见那白衣人忽而从眼前消失。
——苏试身后的一个山羊胡老伯大喊一声:
“啊!我瞎了!”
他猝然地捂眼倒地!
周遭众杀手均是一愣。
等苏试捏着瓷瓶,再度起身, 周遭众人又是一僵!
便有一个粗布汉子急中生智,抢上前去一把拥住山羊胡老汉道:
“爹!我的亲爹啊!”
“我爹的眼疾又犯了!谁来帮帮忙, 送到街头医馆去!”
等苏试将瓷瓶搁在身旁摊位上, 顺势转过头,那山羊胡老汉已被火速抬走!
他是否察觉了什么?
众人在他转头的瞬间,也都嗖地转回脸——认真地摸着眼前绸缎的手感,刻苦地叫卖龙须糖,辛勤地翻烙着大饼……
苏试似无所觉, 杵了片刻,绕过舞狮继续向前走去。
人群随之流动,如云随风涌。
这些如影随形的杀手,宛如一支默契的团队。他们在苏试身旁流动,就像潮水跟随游鱼,是流动着将其包围着。
街旁摊位边,一个老干瘦黄的长髯书生正在闭目吹笛。
笛声高时如裂石穿云,低时如霜天沙漠。时而清脆,如剪下一缕一缕金丝般明利,时而浑厚,又有流泉漫过岩石的凉润,听来音色甚为美妙动人。
苏试看一眼摊上陈列的紫竹笛,那老书生适时睁眼道:
“这紫雪华师傅亲制的笛子,公子不若试一试?”
苏试随手捻起一管竹笛,打磨光滑的笛身闪过一线流水。
杀气!再次凝聚!
暗中观察的杀手们,再次摸向怀中毒袖中刀!
俱杀意满满地盯着他的身影!
街上一时,杀机四伏!
只见他横笛于淡绯的薄唇前,敛眸低眉,似要吹一曲人间温柔。
眉间积雪,眉梢如醉,侧靥望去,恰似淡月朦胧。
俄而见他玉指轻翩跹,如雪花落于笛上指孔。
有清风徐徐吹来,迎面送来飞花。
又听得那笛音——
“嘟嘟嘟哒,滴滴滴嘟……”
这吹得啥呀?!
杀手们俱都神情一愣,杀气为之一滞。
吹得这般不成样子,他自己也觉得好笑。便放下笛子,莞尔一笑。
无意地抬眸看来,似有满眼星河。
那笑如春风。叫人不禁随他舒展眉目,心中隐藏的杀气,也一同被吹散开去。
他们已失神。
等他们回过神来,他已不知何时走出了包围圈!
……
他又一次停下。街边有人搭了个大箱子,披着红幔布,正演着一出皮影戏。
彩色的小人,剪的精致、漂亮。
杀手们互相用眼神交流着动手的信号。
这一次,绝不容有失!
街上!再次杀气凝聚!
皮影戏演绎着人间的悲欢离合。
白色幕布后,有人在唱: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一道泪光猝然闪过他的面庞,像流星一样乍现。
这是怎样的一种悲伤?
突然天昏暗了,有浮云蔽日;突然起了风,吹摇了河渠两旁的、一带花树。
便见落花如雨似雪。
似百树泣花,与之同悲。
——他已随手拿起近旁摊上的洁白面具,扣在脸上,遮住了带了泪痕的玉容。那容靥便如昙花凋零般,从他们眼中谢去。
仿佛有一支箭,一支水晶般透明的利箭,射中了他们的心。
有人说,悲剧是崇高的。
它模拟着人世间的痛苦。
而会为此落泪的人,也一定对他人现实的不幸,满怀着同情吧?
他们的心中竟感到悲哀了。
内心沉浸在一种无限温柔的哀伤之中。
“有此倾城色,偶遇人世间。”
“一笑惊风雨,一泣悲鬼神。”
他们呆立着,目送他远去。
已然忘记自己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倏然昏暗的天,落下冰冷的雨点。脸上的几点湿冷,将他们唤醒。
他们不由得面面相觑,纷纷找借口道:“好强的内力,化杀气于无形,你感觉到了吗?”
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