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不悟!”
邱知声怒喝一声, 众皆回神, 但苏试的身影已不见。
众人将视线投向“认罪状”之际,他便在这转眼间消失,竟遍寻不见,如同凭空抹去一般。
莫非他能飞天遁地?他果然是来自蛮荒野岭的狐仙妖鬼不成?
众人面色惊疑不定。
唐璜看向窗外——
雪, 又下了起来。
漫天坠,扑地飞,似万花摇落。
窗边的雪正在向两旁飘涌, 似有一股无形之力从窗内向外袭卷。这片片飞琼,飘涌着粉碎,如飞溅的雪盐。
唐璜敛眉道:“追!”
道道身影如虹, 掠出东窗。
心急的, 一脚踹碎东墙,紧跟着腾掠出院墙。
院外,一带小溪蜿流向梅林。一片衰草已经裹上素衣。
雪,下得很浓。洒成万片寂寥, 如此静谧。
静得仿佛只能听见雪片打在屋檐上的扑簌簌声。
人, 似已杳无踪迹。
便是留在空中的一点痕迹,也已经被风抹去。
这“一枝花”不仅轻功高绝, 逃跑的时机更是把握得恰到好处, 竟没有一个人能捕捉到他的行动。
众人眉头紧锁:这样的身手,哪像是中毒的样子?
唐璜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上辈子苏试没中过毒,他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他又不能跟邱知声等人说, 不然他们可能不再肯全力出手了。
不远处,有人从梅海中现身。
只见一道琼白身影,飘然于万株瘦梅之上,衣袍拂开脚下的梅花,在风中猎猎而动。
众人都下意识地去林间寻找,谁又能想到去天上寻人呢?
他不动的时候,一袭白衣,似与这天、这雪、这梅花融作了一处。
他本就站在那里,众人竟都似未看见。
待他转过肩来,才惊觉了。
他转肩膀来,这个世界才有了声音。
他转过肩,腰侧佩玉生寒,脚下的梅树筛着雪花,落一地玲珑。
一朵飞舞的雪花贴上他的额头,如净素的花钿一般。
仿佛上天也偏爱他的姿容,为他落雪为妆。
纷纷白雪都艳丽,只他在其中冷淡了。
他看着邱知声,声如飘雪地道:
“我忘了一件事。”
邱知声下意识地问道:“什么事?”
他淡淡一笑:“杀人。”
邱知声痴痴地问道:“杀谁?”
苏试道:“杀你。”
说话间,他已抬起手。周遭的梅树尽都战栗,梅花却没有凋零。
他一挥袖,积雪倏然间脱花而飞,悬如万片白刃,驰如万点流星,合似一片洪流,尽向邱知声席卷而去。
邱知声竟一时不能反映,面露骇然之色。
一道黑影从旁侧冲而出——
楚不疑挡到邱知声前方,拔刀一斩——
一股刀气冲袭而去,发出虎一般的啸声。
两力相撞,雪花狂涌,漫舞,炸成一股又一股雪白的礼花。向上腾散,如云如烟,向下席卷,如风暴扫地,掀起片片惊雪如蝶成群。
楚不疑亦受余波冲击,身子向后滑去,皂靴铲入雪地。
他一把将横刀拄地,才强撑住退势,身后绣着四爪飞鱼的黑色外袍,如一面旗帜犹自张扬掠动。
楚不疑猛一低头,喷出一口血来。
“师兄!”
唐璜不禁对苏试怒目而视。
地上猛地扬起一道激雪,唐璜已经冲了出去。
他的身形向天直掠,双腿在空中两个劈叉,已经飞上梅梢头。
他的剑,已出鞘。
冷青色的剑光划开飘落的梅花,划破暮色的幽暗。远远看去,仿佛也要在天上划破一道冷冷的口子!
苏试长身玉立,及腰的乌发与雪花共舞。
他的袍袖如暴风雨前的浓云翻滚。
他手中不知何时折了一枝梅花,横于唇边寸寸轻嗅而过。
“开时似雪,谢时似雪,花中奇绝。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
这人世间有春有冬,正如这世间人似桃似梅。
有人开在春天,享春光明媚,看万紫千红;
有人开在寒冬,孤望十里飞白,与寒苦作伴。
然而,桃有桃的热闹;梅有梅的清净。
春有春的繁华,冬有冬的皎洁。
苏试抬手用梅枝绾半抔乌发。
剑的青光映上了他的脸。
剑的寒气,已经逼近了他颈项致命处。
唐璜整个人已化为一只飞燕,一道青虹,向苏试——向他的心魔、他的梦魇,向他一切苦难的源泉——直刺而去!
苏试睁开了眼。
他睁开眼之前,已经出手!
两根纤长的手指,夹住了霜天剑阔利的剑刃,剑尖离肌只寸余。
唐璜横在半空,他的肌肉已经紧得发硬,他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已经把全身的力量都倾注在了这把剑上!
苏试轻轻转腕,双指将剑锋一转,而后一撇。
至少三寸宽的霜天剑,便化为一柄巨型的飞镖,旋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