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道高亢的女声:“今日你们燕家若不把人交出来,休怪我等翻脸无情。”
然后是大伯母范氏的声音:“郡王府休要欺人太甚!这件事,我们刚刚已经分说明白了,县主做错事在先,后来被鞭打,也是县主自愿受罚,凭什么交人?”
那女声冷笑道:“凭什么?就凭县主的身份,贵府二娘子以下犯上,难道不该问罪?”
祖母含怒的声音响起:“县主,县主便不要讲王法了?”
那女声道:“天下是陈家的天下,这王法自然也是我们陈家的王法,老货,且放明白些,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瑟瑟听到这里,怒气上涌,掀帘而入,朗声问道:“敬酒怎么吃,罚酒又怎么吃?”
一屋子的人视线齐唰唰地投了过来。
瑟瑟看到了坐在上首的周老太君,周老太君身后,伯父燕行,伯母范氏,大哥燕骥都在。客位上,坐在一个珠翠满头,满脸倨傲的美貌妇人。那妇人三十余岁年纪,容貌与陈萦足有五分相似,身后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锦衣少年,同样与她面容相似,十多个腰圆膀粗的仆妇簇拥着两人,气势十足。
瑟瑟不认得这两人,却能猜出他们的身份:应该是陈萦的母亲孔氏和弟弟陈丰。上一世,也正是这两人代表郡王府闹上门来。
周老太君见是她,“唉呀”一声站了起来:“你怎么回来了?”气恼地瞪了眼燕行。这个儿子做事也太不靠谱了,她嘱咐他安顿好瑟瑟,别让人露面,怎么他们前脚刚回,瑟瑟后脚就跟着来了?
瑟瑟见家人都好好的,心定了下来,笑着给几个长辈行礼,道:“祖母,既然是找我的,我怎么能不来?”
妇人闻言,上下打量了瑟瑟一番,见她个子不高,一团稚气,长得又过分好看了些,先是看轻了几分。这样的女孩儿,多半是被人捧坏了,中看不中用。当初要不是拿着荷包,萦儿也不会被她拿捏。
她抬起头,傲慢地道:“你就是燕二娘子?”
瑟瑟并不答,惊讶地看向她:“您是哪位?”
旁边的仆妇挺胸介绍道:“这位是淮安郡王府的孔三夫人。”又指那少年,“这位是我们小郎君。”
有去过别院的仆妇认出瑟瑟,指认道:“夫人,她就是燕二娘子。”
孔氏的两道短眉立刻竖了起来:“你还敢露面?来呀,把她给我绑起来。”
瑟瑟心里“啧”了一声:孔氏这风格,还真是简单粗暴啊,也就是燕家势弱,才让她以为能随意上门欺凌。
可是,她是不是忘了这是燕家,人人习武的燕家?
燕骥一挥手,燕家的奴仆一涌而上,挡在了瑟瑟面前。两边人推搡起来。淮南郡王府的那些奴仆虽然也会两手,人数也占优,又哪是真正的练家子的对手?非但没有捞到瑟瑟的一片衣角,还有几个一不小心,摔了个仰八叉。
孔氏沉着脸,捏着帕子尖声嘲讽道:“真真不得了,仗着会点武艺就欺负人,怪不得,养出的姑娘都是黑心烂肚肠,心狠手辣之辈。”
瑟瑟脸色倏地一沉:来了,前世孔氏和陈萦就是这样污蔑阿姐,坏了阿姐名声,害了阿姐一生;今世,她居然还要使同一招。
好,很好,那便怪不得她了。她今日总要让她们知道,什么是自作自受。前世阿姐和燕家受过的一切,她都要她们统统还过来。
她奋力啃了半晌,肉没能啃下来,口中反而隐约感到了血腥气,顿时怒了:今儿是谁下的厨,这么不负责任,没烧熟的猪蹄也敢端给她?就算她再饿,也不至于这么不挑,吃生肉!
她不高兴地吐出猪蹄,气呼呼地道:“这个撤下,我要吃撺香螺、笋焙鹌鹑和双脆羹。”
没人回答。
瑟瑟皱眉,正要喊“浅秋”,耳边忽然响起萧思睿的声音:“山野荒陋,你要吃的这些厨房里没有食材,做不了,藏弓他们也不会做。等回城了我再让人给你做好不好?”
什么山野,什么回城,她不是在显阳殿中吗?她要吃的又不是什么龙肝凤胆,至于没食材吗?萧思睿这混蛋,就是故意不想让她好过。
瑟瑟生气了,冷着脸道:“不好,我现在就要吃,叫七……”一句“叫七娘快些去做”尚未说全,她忽觉不对,心中一个咯噔,陡然清醒过来:不对,这里不是显阳殿!
曹七娘本是萧思睿府中专为他做饭的厨娘,萧思睿口味出了名的挑剔,唯独曹七娘做的膳食合他心意,可见曹七娘厨艺之高超。
前世,她被萧思睿强纳为贵妃后,郁郁寡欢,胃口也不大好,唯独喜欢曹七娘做的菜,每每就着曹七娘做的菜能多下些饭。后来萧思睿见她日渐消瘦,索性将曹七娘拨给了她。她刚刚脱口而出的几道菜,正是曹七娘的拿手菜!
她回到了过去,已经不是显阳殿中的燕贵妃了,怎么可能说得出曹七娘的名字?
耳边听得萧思睿似乎压抑着什么的声音缓缓问道:“你要叫谁?”
糟了,他起疑了!
瑟瑟心跳如鼓,不敢马上睁开眼,迷迷糊糊地道:“叫齐了人一起吃,阿姐她们也还饿着呢。”
他没有再开口。
她过关了吗?瑟瑟心中忐忑,却也知道不能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