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锦闻言精神一振,困意全消。
终于按捺不住了么!
就在明锦等着桃华的消息时,早朝上因为丁贺扬八百里加急呈送回来的案情奏报及誊抄的卷宗惊得沸沸扬扬。
公田所主事官全员落网,所犯罪状罗列详细,口供证人证物一应俱全,便是再苛刻的六科言官也挑不出一丝质疑之处。
卷宗上罗列的种种罪行让景元帝当庭龙颜震怒,只道了句通通该杀后愤然离场。
太子一路追到御书房,还没等开口求情,迎面就砸来一道疾影,他堪堪偏头避开,沉重的砸地声吓得他心尖一颤,待看清那竟然是块砚台,太子鬓边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他要是躲避不及时那么一点点,这会儿恐怕已经头破血流了。
父皇是真的动了大怒!
这样的认知让太子前所未有地慌了。
不过是圈了些地,上次平康坊的事父皇也只是背地里责骂了他一顿而已,这回何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正不解着,一本奏折稳准狠砸上他面门。太子鼻子一酸,眼底顿时涌上两泡酸泪。
“看看吧!”景元帝恨声道。
太子赶忙弯腰拾起奏折打开,刚看了几行脸上就退了血色。
这是丁贺扬的密奏,走的龙鳞卫专属通道直接递到御前。
里面的内容自然是不能摆到朝堂上的。
他们这次借用秦江府府衙后堂落脚,公田所的涉案主事官竟让所内衙役冒充贼匪夜闯府衙后堂,妄图烧毁证词证物,嚣张至极!甚至还在府衙内对钦差痛下杀手,致使奋力保护证物的江既白受了伤,所幸并不算太严重。
公田所这些落网之徒,并非个个都是铜皮铁骨。即便是铜皮铁骨,落在丁贺扬手里,也能融了他的皮骨撬开他的嘴。可是呈送到朝堂上的卷宗口供里,没有一个人提及到太子头上。
景元帝此时有多欣赏丁贺扬和江既白的识大体懂分寸,就有多恼怒于太子的不争气。
一次两次地让他这个做皇帝的出面给他擦屁股,闯的祸还一次比一次荒唐。
不争气!实在是不争气!
“你给我滚回去闭门思过,朕会宣布你身体有恙,暂时闭宫休养,朝政事务暂时交由下面的人处理。”
这是要关他禁足?
太子大惊,他何时受过这样的严惩?
不过,他又很快镇定下来。
丁贺扬的这份密奏证明了父皇气归气,还是一心要护他的。就连盛怒之下关他禁足,都还记得给他寻个体面的借口。
然而,太子这次没想到的是,在他走后,景元帝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继续发泄怒气,而是颓然瘫坐在御椅上,由内而外觉得力疲。
“你说朕是不是真的没把人教好?还是教得太好,反而被人拿捏住了软肋?”
原本守在御书房门外的梁公公一走进来,就听到皇上这般低语,被惊吓得险些原地魂飞魄散,无比庆幸自己关门关得及时,关得紧。这话若是传出去,还不知要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景元帝打起精神,见梁振这般战战兢兢的模样不由得好笑,“朕也就跟你发发牢骚,瞧把你吓得,至于吗?”
梁公公苦着一张脸告饶:“主子爷欸,奴婢胆小,可禁不住您这般吓唬。若是真吓出个好歹来,可是要高兴坏了那些个巴巴盯着奴婢这块儿腰牌的!”
景元帝双瞳缩了缩,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少顷豁然松了口气。
是啊,自己也是从太子那个位子走过来的,那就是个活靶子,被多少人盯着、算计着,一个举动一句话,恨不得都被无限放大了解读、质疑,压力是寻常人难以理解的,最最焦灼的便是唯恐失去圣心……
梁振适时奉上一杯温茶,退到一旁暗暗抹了把额头鬓角沁出的冷汗。
内阁大值房里,吏部尚书魏大人拿出一份名单来给其他几人过目。这是吏部以最快速度草拟出的公田所继任主事官名单。
很快,值房里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名单上的人是去是留还没商量出个定数,镇北王世子府这边,桃华却是已经带着确切结果回来了。
其实呢,也不是她手段多么高,而是目标过于自视甚高,根本没觉得她们会被人盯上。
“雪盈?”听到结果明锦着实有些意外。宫里恩赦一批宫女出宫的消息她知道,雪盈在恩赦之列也不足为奇,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被抬进了昌王府。
“奴婢顺便打听了一下,这位雪姨娘在王府很是得势,进府后没多久就公然跟着昌王妃进宫给容妃娘娘请安,俨然一副儿媳妇做派。”言语间,桃华毫不掩饰对这位雪姨娘的看不惯。
明锦的重点关注对象却是昌王妃这个主母。
姨娘受宠,无非两个原因:得当家男人宠幸,背后有靠得住的人撑着。
雪盈此时应该都具备。
丁明媚这会儿毕竟还太年轻,行事手段不如上一世后来那般沉稳周全,但隐忍蛰伏、伺机而动这份心性,确实始终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