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的布料很薄, 仅仅是贴着后面的墙壁,就让人感觉到透心的凉意,那丝若有若无的冷甚至还顺着脊柱蹿上后颈, 然而身前却是热的,冰火两重的反差, 让她的感受莫名有些混乱——
于是情绪被勾动, 那些掩埋在冰山与深海的岩浆被挑动,她的黑眸在头顶小簇的暖光照耀下,像是某一个角度反射出极致光亮的钻石切割面,薄菀的红唇撤开, 低头看进她的眼中, 就看到这让人目眩神迷的光。
她抬手捧着喻夏的侧脸, 有意燃起更多的火焰, 两人的呼吸藕断丝连般交缠在一起, 反而是贴墙站着的人,借着这一时的停顿,听见远处走廊上很细碎的交谈声。
“咦?这边的洗手间用不了?”
“走吧, 去另一头看看。”
高跟鞋与瓷砖碰出的节奏声响, 混在渐行渐远的聊天动静里,唤醒了喻夏的神智,她轻轻一笑, 睫毛眨动, 将因为紧张而几乎跳到嗓子眼的心重新压了压,黑眸里的光亮慢慢隐回深处。
右手食指弯曲,勾住薄菀的领口, 指腹触到这红色西装里埋的暗线, 远看只是外套上很细的纹路线条, 凑近了触碰,才发现每一道细小的线都是布料里编织进去的金银线,细如发丝。
她指尖力道轻了些,薄菀却不怎么在意这昂贵的面料,顺着她的力气凑近,听她后知后觉地冒出一句:
“故意吓我?嗯?”
明明在外面放了牌子,竟然还让她以为这里随时有人来,心跳就没稳过。
薄菀笑着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脸颊,低低的声音在这空间里仿佛要冒出回音,有种呢喃低沉的性感,“怎么,姐姐难道真的很期待有人来?”
喻夏:“……”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薄菀将她的腰朝自己的方向压得更紧,灰蓝色的旗袍掩不住体温,拢在掌心的那片肌肤节节升高的感触并无法将人瞒过,明明喻夏还穿得整整齐齐,可是薄菀已经知道她整个人变得如何滚烫。
滚烫,而诱人。
像是夏日枝头掩在枝叶间,沉甸甸的成熟果实。
热度掩不住,爬上耳朵,鬓侧只有两缕很细的头发垂下来,剩余的都被木簪稳稳地束在脑后,藏不住自己反应的喻夏抿了抿唇,重新抵着她的肩膀,垂眸道:
“万一有人不守规矩……”
薄菀蓦地笑出来,胸膛轻轻地震动,让怀里人贴在她肩上的手也跟着轻微颤了颤,随即才见她侧过头,吻在她的脸上,蜻蜓点水的一下。
“是。”
“还好我占有欲强——”
“就算姐姐期待,我也不会在这里,你的模样、声音、一切的美味,都只能让我一个人尝到。”
掌心力道不轻不重地揉了对方一把,权作安抚,薄菀松开她,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凉水冲刷着她的掌心,将她手心的温度一点点降下去。
反倒是被她以言语撩拨许久的人,明明进来的时候整个人脸色发沉,几乎要与身上的衣料成为同样的颜色,如今又哪有半点低沉的样子?
脸颊半粉,脖颈和耳朵都是通红,就连唇色都像是抹了釉,晶莹似果冻。
她在心中松了一口气,继而又觉得自己最近跟薄菀混久了,行事竟然越来越放肆,竟然真心实意地在为这个地点感到发愁。
还好。
薄菀的手心沾了水,只洗个手的功夫,先前漫上来的颜色就统统褪了下去,她甚至好整以暇地凑过来,帮喻夏理了理少许凌乱的发丝。
微凉的湿润点在喻夏的脸颊边,薄菀轻声问道:“姐姐是不打算在钟鼎的工作室继续待了么?”
方才会议室里发生的故事,她心底已经有了计较,左右她也嫌弃钟鼎在这行业里尸位素餐,既然恰好遇到的人有能力、又没有遭受到应有的待遇,她有心想帮一把。
“嗯。”
喻夏短促地应了声,仍然靠在墙边,借着那凉意帮自己降温。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薄菀继续问。
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喻夏露出个很浅的笑容,随口答:“还不知道……现在得罪了他,应该以后在圈子里很难混下去,说不定当枪-手都没人要,但没关系,走一步看一步,不会比现在更遭了。”
不会再有什么比她每天做违心事,饱受道德煎熬更难受了。
“也许我——”
薄菀试着提议,被喻夏抬手按住了唇,指根处的那颗淡痣,在灯光照耀下点缀着白皙的肌肤,指骨形状修长,如细腻葱白。
“嘘。”喻夏没让她的继续说下去,“我还没有想好。”
这话说得含糊。
却不妨碍薄菀领略她的意思。
喻夏目前还不准备跟她有更深一步的依赖与交集,哪怕深陷泥淖,却也不想抬手去抓住路边伸来的又一根栏杆。
她难得出声解释了一句:“曾经我对钟鼎交付过信任,但他做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一朝被蛇咬,总得缓缓。”
薄菀抬手抚上她的侧脸,轻声念了句某部作品里的经典台词:“有人说,卑劣是卑劣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我讨厌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