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发火,却见是一脸紧张的小伙伴,火涂。
火涂低声道:“赶紧走吧,蓝祺叔看你这好久了!”
花莺被这话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转身离去。
将这桌客人留给了火涂。
还没走到柜台,就听见一道低沉冰冷的嗓音响起:“花莺,过来。”
花莺闭上眼,咬了咬唇,真是倒霉极了!
她垂头丧气地转身,慢慢吞吞地走向后门。
一踏入后门小院,她的声音就小了,低着头,对向站在树下的男人道:“阿爹。”
蓝祺道:“过来,站那么远做什么!”
月光洒在他脸上,只能隐约地从眼角细细叠起的皱纹看出他的年龄。眉眼依旧清俊,只是随着岁月沉淀除了浓厚的韵味与沉静。
花莺偷偷抬头看着蓝祺,心想,阿爹这模样真是让人发不起火来。明明都三十好几了,依旧能让好多十几岁的姑娘脸红呢。
唉,可惜性子太凶了,不然她的后妈都不知道有几个了。
她走近了几步,站在石桌边:“阿爹,你,你别生气。”
蓝祺抬眼,低声道:“…你刚刚在跟客人聊什么?”
花莺抿了抿唇,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蓝祺冷了脸色:“你说,你想去中原玩,是吗?”
花莺一听,连忙抬起头看她阿爹的脸色,吓了一跳:“我,我……”
蓝祺冷哼一声:“中原?你天天脑子里想的倒是多…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规规矩矩地在客栈里待着。而且,以后,不准再跟那些客人聊天,说些没用的傻话。”
花莺咬着唇,忍着委屈与哭意。
蓝祺又道:“这几天你就不要在客栈里招待了,回房去。等那些客人走了,你再出来。”
花莺听见这话,惊愕地抬起头:“阿爹,你这是要关着我!”
蓝祺沉默不语。
花莺眼圈泛红,多年来压抑的情绪在看见父亲冷漠的侧脸时,全部崩溃。
“阿爹!我就是想去中原,你关着我,我也要去!我还是会想,天天想着!我不喜欢大漠,我不要在大漠里待着!一样的景色,一样的人,一样的事,我,我活着半点意思都没有!”
她奔溃地大哭大喊。
蓝祺皱起眉头,眉眼严厉地看着她:“你胡说什么!这里是生你养你的地方,你为什么会不喜欢?!活着有意思?哼,你不过是天生玩性罢了,别找这些借口欺瞒我!”
他抓起花莺的胳膊,拉着她向花莺的房间走去。
花莺不肯动,死命地抽出自己的胳膊。
突然,香溢跑上前来,拉住了蓝祺的手,厉声道:“你干什么这么对待她!疯了不成!”
蓝祺看向香溢,冷笑道:“不是我疯了,是她疯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恐怕也清楚她想去中原这件事,只是瞒着我而已!”
香溢愣住了。
她松开了抓住蓝祺的手。
花莺看见香溢脸色苍白的样子,心里火冒三丈,对着蓝祺怒吼:“你干什么对婶婶这样!这都是我的事儿,跟婶婶没关系!你,你简直不讲理!”
蓝祺冷冷地看着她:“我怎么都好,反正,你永远也不能去中原,就算想也不能!”
花莺心里悲愤交加,乱成一团,眼泪糊满了整张脸。
她大声道:“我就要去中原,我就要去!”
蓝祺皱眉头,声音大了起来:“中原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样魂牵梦萦着!”
花莺直视着蓝祺,声音虽然带着满满的哭意与颤抖,但是眼神坚定:“我要去找阿娘。”
阿娘。
蓝祺抓着花莺的胳膊的手顿住了,所有力气消散。
蓝祺愣愣地看着花莺,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花莺会说出这句话。
花莺抽出自己的手,抹了把眼泪:“去年中秋,你在屋顶上喝酒。我听见你喊阿娘的名字,然后,然后,我问你阿娘在哪,你说,阿娘在中原。”
蓝祺愣愣地看向她,脸色苍白。
香溢转过头,看着花莺,满脸惊慌。
花莺抽噎着,继续道:“我问你为什么不去找阿娘,你不肯说,只喝酒。那一晚,我满脑子都是中原,都是阿娘。”
香溢张了张嘴,伸出手想碰花莺的脸。
花莺退后一步,避开了香溢的手。
她扬着头,满脸无所畏惧的样子,想要去掩藏心里的脆弱与悲伤。
“从小到大,我只有阿爹,没有阿娘。我问香溢婶婶、续冲叔叔,我的阿娘在哪,你们都不说话。火涂跟我说,我阿娘也许是死了,被葬在哪里了。可是我从来没见过我阿娘的墓,我也没去祭拜过她。我以为,你们不喜欢我阿娘,所以不想提起她。”
“但是,但是我好羡慕别人,就像火涂,他的阿娘会给他蒸馍馍。还有明翠,她的阿娘会给她织衣裳。我,我也想要有一个阿娘。就算她是死了,我也想看看她。”
“呜呜,所以,我好想去中原,去找我阿娘。我想问她,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回西域来找我们。我想她,我真的很想她。呜呜呜呜……”
她越说,眼泪越多。
最后竟然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