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间穿梭不休,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这样看着它们,看了很久。
他蓦地想起在幼年时候,殿下曾教他读了很多的诗。
他记着其中有一句,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参星升,商星落,人世间的许多宿命,便是如此。
而从在熙明十六年,殿下死于伽蓝塔中的那一日起,他与殿下二人,便也是如此了。
可他还是不想忘了他的殿下,他想永永远远记得他。
即便他已经忘了他,还要在他的身上加诸更多的痛苦,他也想留住他。
他那样好的殿下,应该永远永远活在他的记忆里面。
风轻轻地吹来,星如歪了歪头,忽而笑了起来,高高<举起手来,将手中的婆罗花重新送回了风中,他看着那花从眼前飞到天河上,缓缓落入水面,他站起身来,正欲下了登仙台,忽听到身后有人叫他:“星如。”
他转过身去,司泉上神站在登仙台下,望向他,神色晦明。
天河之水无声流淌,那朵婆罗花被水波打湿,慢慢沉入水中,许久之后,司泉长长叹了一声,对星如说:“你是该忘了他。”
星如稍微垂下眸子,摇了摇头:“我不想忘记他了。”
司泉摇了摇头,似乎对他的顽固不化很失望,他扬起手来,第一次在星如的面前用了这样的冷漠的声音,“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你一把吧。”
星如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抬步向着登仙台下跑去,然随即被定在了原地,他死死瞪着台下的司泉,神色痛苦,他张着唇,却发不出的任何的声音来。
他在说不要、不要。
司泉指尖闪烁起神光,璀璨如日月,望向星如的目光中透着些微的悲悯,然而手上神光却是越来越盛,下一瞬石柱上盘踞的巨龙化作活物,向着登仙台上星如猛扑过来。
星如周身燃起熊熊火焰,火焰炽烈仿佛能够烧尽这世间可燃之物,可巨龙并不怕这烈火,它携着怒号的狂风而来,卷起一地残云,将他狠狠撞入登仙台下。
刹那间,台下烟云与电光将星如紧紧禁锢住,冷风携着献梦钩从四面八方袭来,拂在面上,利如刀割。
他脑中闪过许许多多纷乱的画面,全是关于他与殿下的,而最后这些画面都定在了熙明十四年夏天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午后。
他依偎在姬淮舟的怀里,与他说着他现在已记不起来的话,阳光穿过头顶浓密的枝叶,在他们的身上布下一层细碎的光影,他趴在姬淮舟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
那时候,他以为此后长长的余生都会像这样过去。
然则天意如刀,他总也留不住他。
“啊————”
登仙台下伸出的无数献梦钩撕扯着他的神魂,这些疼痛并不是不可以忍受的,比这更痛苦的刑罚他也经历过了,只是,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脑中的记忆也在被献梦钩搅成碎片,渐渐消散。
他在无情海中丢失那只眼睛后,以为自己已经再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原来如今这样,才是真正的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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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与他仅剩的这点的记忆也守
不住了。
他的殿下、他的殿下啊……
一身的血肉好像在这登仙台下被碾压成了细细的肉糜,身上筋骨尽数折断,他口中发出声声的哀嚎,喉咙里渗出浓烈血腥味,那声音凄惨至极,没有人能够细听,献梦钩在翻滚的浓云中闪着电光勾去他一段又一段的回忆,他眼中只有空茫茫的一片,眼泪好像都已流尽了。
他眨了眨眼,忽然间从他眼前延伸出无数的影子,都是殿下的,他伸出手,想要抱一抱他。</可是,那是假的啊,他碰到的只有一片虚无。
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影子在自己的面前一个接一个的破碎。
都没有了。
他瞪着那双空洞、呆滞的灰色眼睛,仅剩下的那些光彩也在渐渐消散。
闭上眼睛,登仙台下千万年凝聚出的神光,顷刻吞噬掉他最后的记忆。
他再也不记得他。
天地间一片岑寂,直到过了很久以后,才有悠悠风声再次响起,和着清歌,天河畔的杨柳在风中摇摆,杨花似一场纷扬的大雪翩跹旋舞,从紫微宫一直飘到天河的尽头,有少许杨花飞得更高一些,跃上了登仙台上,又飘然落下。
微风和煦,晴空万里,这是很好的一日。
他就要死在这样好的一日里。
这一生,就这样终结。
这世间的生生死死,缘起缘灭,不过如此罢了。
……
九重天阙上,千桃园桃花满天,随风起落,纷纷扬扬似下了一场粉色的大雪,重明鸟展翼长鸣,千百白鹤振翅齐飞,忘忧宫中的上神陷在一场迷梦之中,仍未醒来。--
登仙台下,赤色的凤凰在浩瀚烟云中若隐若现,尾羽掠过之处,燃起泼天业火,又散作漫天星光,簌簌而下,如一场不止不休火雨。
魔界千里平原如一张暗色的织锦,莽莽苍苍,炽热的岩浆顺着山脊缓缓流下,魔使流珈的琴音断绝,晴雪湖上的那具棺椁在这片沉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