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酸涩。
“家人”这个词,对他来说是全然陌生的。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和原主的身世很像,都是自幼在孤儿院长大,唯一不同的是原主被谢家收养了去,有了父母、兄长,而他始终是一个人。
所以他一直不能理解,原主为什么要对养父母恩将仇报,在他看来,能被收养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他到现在依然记得那些想收养他的人家在得知他的身体状况时,遗憾放弃他的表情。
被放弃过太多次,他已经不记得“怀揣希望”是什么样的滋味了。
他羡慕原主幸运,又恨他不珍惜。
好在老天有眼,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为他弥补上了这份迟来的“亲情”。
谢瑾抱了他好一会儿才松开他,谢瑕独自回到卧室,肩线微展,无声地松了口气。
安眠药的危机大概是化解过去了,他要是想在这个世界苟活,首先得跟家人打好关系。
谢瑾抱他时留下的体温似乎还在,谢瑕内心感动,眼睛也有点红,他进了洗手间想洗把脸,一抬头,正对上镜中的自己。
他不禁一阵错愕——这个书中的“谢瑕”,怎么和他本人长得一样?!
他凑近了镜子,仔细观察自己的脸,左眼眼尾缀着一颗小小的泪痣,泪痣的位置和他本人别无二致。又摘下鼻梁上的眼镜看了看镜片厚度,发现原主连近视的度数都和他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之处在于,他近视是因为学生时期学习太努力,而原主则是小时候在孤儿院被其他孩子欺负,眼睛受过伤。
谢瑕心中震惊,深呼吸了半天才让自己冷静下来,这诸多巧合加在一起,忽然让他觉得自己和原主之间的界限不是那么清晰了。
这具身体比他本人更年轻些,按书中描述,现在的“谢瑕”二十有八,外表看上去却只有二十四五的模样,头发不知多久没剪了,发梢已到肩膀,与人说话时时常低头,被头发掩去面容,就显得格外阴郁冷漠。
谢瑕仔细地洗净了脸,重新整理了发型,把过分长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清晰的眉目来,又在床头抽屉里一通翻找,换上一副看起来更加斯文柔和的眼镜。
他刚把眼镜架到鼻梁上,就听见有人敲门,顺口说了一句“进”,谢珩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父亲让我问问小叔,今晚的酒会,小叔还准备出席吗?”
谢瑕动作一顿——酒会。
他刚刚跟谢瑾一番兄友弟恭,差点因这“大哥的关爱”忘了正事。
他现在放弃了在酒里下药,酒会上应该没什么关键剧情了,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到现场比较好。
于是他抬头说:“去。”
两人的视线因这一个抬头短暂地交汇在一起,谢珩与有些惊讶:“小叔这是……换了副眼镜?”
明明脸还是那张脸,换了眼镜、整理了头发,身上那股阴郁气息突然一扫而空,整个人看起来柔和多了。
谢瑕支吾一声:“怎么?”
谢珩与:“没怎么,就是忽然觉得小叔还挺好看的。”
突然被人夸奖,谢瑕莫名有点脸红,不太自在地别开了眼。
谢珩与不是第一个夸他好看的,也不是最后一个——他生前只是个普通的大学老师,因为身体弱,从事不了强度太高的工作,只能教教“国学”这种冷门的选修课,混着不高不低的工资,养活自己倒也够了。
但就是这种冷门的课程,却节节课座无虚席,他当然知道来听课的学生大多数都不是真的为了听他的课,而是来欣赏他的颜,还私下里搞了什么“全校最帅/美教师评选”,他在男老师里票数第一。
谢瑕拿这群学生没辙,总觉得靠脸在学生中获得人气不是什么好事,后来却也慢慢想开了,他努力上好自己的课,尽自己应尽的职责,不论学生们究竟为什么而来,只要能把他的课听进去,就是值得的。
他本来和校长商量好了,上完这个学年的课就辞职,谁能想到“死”来得这样快,想必给学校留下了不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