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如月哭得是涕泗横流,说好等王姨娘醒来要克制自己的,但她还是没忍住。
“娘,您要丢下女儿吗?您有了儿子就不要女儿了吗?”
王晴歌心头酸楚,可什么也没解释,只道:“六姑娘,不是说了,你为主我为仆,主母才是你的母亲,而我只配你称一声王姨娘吗?”
骆如月不迭地摇着头:“不……不是的,你才是我娘,你才是……”
她跪着上前,将王姨娘的手放到自己颊上:“娘,你不要离开我,不要……你走了,就没人对我好了……”
王晴歌一张脸惨白,也禁不住落下泪来,她一下一下抚着自己孩子的脸颊。
“傻孩子,不是还有你五姐姐嘛,她对你不是很好吗?你这样……她该是要伤心了,对了,还有主君主母,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啊……”
骆卿憋了许久也憋不住了,只能用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知晓,王姨娘这是在托孤了,她想要她帮着照顾如月。
她倏尔明白了,王姨娘许从来不懦弱,只是太过良善,不愿争抢,只能拿着退让的盾牌,护着自己和自己的孩子。
她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压住了从嗓子眼涌上来的那股如撕裂般的疼痛,做出了承诺。
“您放心,我一定会……好生待六妹妹的……连着您的那一份儿,看着她嫁个好人家。”
王晴歌笑了,满足地笑了。
“我还想瞧瞧七哥儿。”
骆卿吸了吸鼻子,用帕子将脸上的泪水擦了擦,回身吩咐青杏:“去将七哥儿抱来。”
王晴歌挪了挪脑袋,轻声问道:“七哥儿现今被谁照看着啊?”
宋玉静不在,骆老太太也不在,骆文不会照看孩子,被宋元春一提议,孩子自是被抱到了她那里去了。
骆卿不是没有阻止,可骆文是铁了心的要将孩子给宋元春照看,说是她们几个是未出阁的女子,王晴歌又病着,只有将孩子给宋元春照顾最为合适了。
她想着宋元春这会子该也不敢这般明目张胆地出什么幺蛾子,到底是点头应下了。
但骆卿不敢对王晴歌如实说来,只笑着道:“在主母院儿里被婆子照顾着呢。”
骆如月诧异地看向骆卿,见她笑容不变,缓缓转回身低头不语。
而王晴歌只以为她还是不待见自己这个弟弟,劝道:“六姑娘,七哥儿也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啊,我欠了他许多……你莫要记恨他……”
骆如月不懂:“你欠他什么了,你连命……”
她说不下去了,哭得红肿的双眼现今是难受得很,可眼泪好似没个完般,一个不小心就掉下来了。
王晴歌叹了口气,哑声道:“若不是我摔了,他也不至早产,好在……好在他还能活着……”
不多会儿,青杏就回来了,她在门口给红梅使了个眼色,红梅会意,悄声同骆卿说了青杏一个人回来的事儿。
骆卿当即就变了脸色,让骆如月照顾好王晴歌,自己则转身出了门。
“怎么回事?”
她怕屋内的王姨娘听见了,让青杏打着灯笼,随着她往外走。
“奴婢得了姑娘的命打算去抱七哥儿来,如春园那边的人不让,说是七哥儿已经歇下了,还说七哥儿是不足月的孩子,恐这时候抱出来被什么厉鬼邪神给冲撞了。”
青杏打着灯笼,紧随着骆卿的步子。
骆卿的步子是跨得愈发大了。
“他们哪里是怕孩子如何?不过是想逮着个机会将孩子牢牢握住,不愿遂了王姨娘的心愿罢了!”
这时候夜已深,许多丫鬟婆子都歇下了,两人畅通无阻地进了如春园,寻得了养着七哥儿的屋子。
两人侧耳细听,七哥儿似乎醒了,嘤嘤嘤地哭了起来,可是屋内却没人理会。
骆卿着急,一把推开房门进得屋内,就见照顾七哥儿的婆子在一边儿呼呼大睡,而七哥儿躺在摇篮里哭得好不凄惨。
他本就不足月,连哭声都要比旁的足月的孩子小些。
她是怒从心头起,可想着还等着看孩子的王姨娘,咬了咬牙,到底是没将那婆子吵起来,只将青杏手中拿着的灯笼接了过来,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将孩子抱上。
只是两人刚踏出七哥儿住的屋子就有值夜的丫鬟瞧见了,她当下就喊将了起来,引得如春园的人都醒了。
宋元春散着发髻,披着件披风,倚在卧房门框边,冷笑道:“哟,什么风儿把五姑娘给吹到我这如春园来了?五姑娘这时候不是守着王姨娘的吗?”
骆卿没心思跟宋元春多废话,直言道:“王姨娘醒了,要见孩子,我这就来抱弟弟去给她瞧瞧。”
宋元春还是那套说辞:“这夜黑风高的,七哥儿又不足月,风一吹不得受风寒了?何况我听说不足月的孩子最容易被那些个脏东西缠身,这时候出门委实不妥啊。”
骆卿皮笑肉不笑:“劳春姨娘费心了,我是个大夫,做的就是在阎王殿抢人的活儿,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那些个脏东西见了我更是要避让三分,不会让弟弟被脏东西缠住的,倒是春姨娘,人啊,亏心事做多了才怕那些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