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孙红梅,可能要不回来的六十块钱,刘志双不受控制的上前一步举起巴掌,没等落下就被带着孙红梅来办手续的孙队长给拉住了,小声提醒刘志双,他都要跟孙红梅离婚了,再打人就是犯法。
哪怕没挨上那一巴掌,孙红梅也坐地上撒起泼来,哭闹着说请公社的人评评理,看看离了婚还要讹人的男人能不能要。
不明真相的群众,见孙红梅鼻涕一把泪一把,纷纷指责起刘志双来,有理的刘志双变成了没理。跟着孙红梅一起来的孙队长有些看不过去,拉起孙红梅,又小声劝刘志双:“算了算了,你还年轻呢,有那六十块钱也发不了家,没那六十块钱也穷不到哪儿去。”
刘志双心都滴血了,咋就穷不到哪儿去,现在生产队一天工分才多少钱,没了这六十块钱他手里一分钱都没有了好不好!
还想再争辩,孙队长示意他看看围观的人,继续小声说:“都这样了,你还能要她咋地。就当花钱买个心净。要是让她再嚷嚷,你以后还娶不娶媳妇了。”
刘志双很想问孙队长,钱都没有了拿啥娶?却因为夏菊花这些年拉扯他们兄弟两个,一直秉持着少惹是非、能退一步就退一步的原则,让刘志双兄弟两个少了些刚性,这句话到底没问出口。
最后孙红梅旗开得胜似的拍拍屁股办了离婚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不要刘志双,而不是刘志双主动提出的离婚。
怀里揣着离婚证的刘志双越想越窝囊,到家除了告诉夏菊花已经离了婚,就回自己屋躺下了——他没脸跟夏菊花说自己钱没了的事儿,更没脸说自己又被孙红梅给辱骂了一回,还被公社的人给指指点点了。
夏菊花是多么不愿意自家人被人议论,身为儿子的刘志双比谁都清楚,越清楚越觉得自己拖了娘的后腿,更怕传言传到平安庄来,被夏菊花知道。
担着十足的心事,刘志双当然吃不下饭。他的低沉在大家看来是应该的事儿——刚离婚的人,能开心的大吃大喝跟没事儿人似的,那心得多大。
倒是刘志全在饭桌上说了个消息,生产队通知了,全体社员下午都先不上工,一起到生产队参加新生产队长的选举。夏菊花觉得自己这一上午过的已经够乱了,没想到生产队也没比自己好到哪儿去:
原来刘二壮自孙氏说已经上大队告过他之后,慎重的想了想,又跟李大丫商量了一下,觉得自己不当生产队长更好——以前孙氏一直因为刘二壮是生产队长,总让他给刘四壮两口子安排轻巧活,社员们没当面说,肚子里的意见不小。
现在分了家,刘二壮肯定不会再听孙氏的,到时那老太太一天三遍坐在门口骂街或是哭诉,刘二壮的生产队长真不如不当。
于是刘二壮自己去了一趟大队,提出不干生产队长,大队长李长顺训了他一顿,也没能让刘二壮改变主意。考虑到他那个拖后腿的老娘和兄弟,李长顺不得不同意了刘二壮的要求。
生产队长说干部不是干部,能力的大小却关系到一个生产队家家的分红和口粮——没见平安庄能接到粮站扛粮食包的活,别的生产队就得干看着?当生产队长的人还得为人正直有点儿威望,要不东家媳妇不上工西家兄弟不和,生产队长出面也镇不住。
所以大队就想着让平安庄生产队的社员自己选个生产队长,免得大队指定一个有人去公社告黑状——平安大队出了个刘四壮,已经让李长顺在公社丢尽了老脸,暂时不想去公社听训了。
听说要自己推选生产队长,平安庄的人觉得是个新鲜事儿,人到的分外早也分外齐。夏菊花一向不大靠前,拿着个鞋底子找个旮旯慢慢纳着。
没一会儿,李常旺家的就凑了过来,问:“刘嫂子,你觉得谁当生产队长合适?”
夏菊花惊诧的看她一眼说:“谁当生产队长不都一样吗。”她就是一个听喝干活的。
见她这个反应,李常旺家的很替夏菊花着急:“咋能一样呢。要是刘二壮还当生产队长,你来编席还能记八个工,我们也能记六个工。要是换了别人,谁知道工分会不会降下去。”
夏菊花觉得不管谁当了生产队长,李常旺家的担心都多余——现在生产队的任务除了修水渠就是编席。渠修的有用没用得以后才知道,编席却能见到现钱。只要新的生产队长脑子没坏掉,就不敢太得罪这些编席的妇女。
真把工分降下来,妇女们或许不敢说不编,磨个洋工或是多请两天假,生产队的会计都会替队长算这笔帐。
没一会儿,夏菊花身边就围了好几个一起编席的妇女,人人有李常旺家的同样的担心,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生产队谁干活肯出力,谁种地在行,谁有私心要是当上生产队长得把储备粮都搬回自己家去……
妇女们又非得让她说说谁更合适,大有夏菊花说谁,她们就一起选谁的意思。夏菊花想不明白,她又不参与妇女们的话题,她们咋非都凑到她身边说这事儿,闹得她们鞋底都纳不下去了,只好把麻线利索的绕到鞋底上,想一会儿才说:“最后还得大队定,才算数吧。”
李常旺家的很失望的嘁了一声:“大队定,既然让咱们自己选,是不是得看社员拥护不拥护。”她的眼睛转了两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