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彩凤等孙红梅的娘喊累了,上前一步想接着替婆婆分辩,夏菊花却冲着她摇了摇头,让她把刘保国抱屋里去不用出来——孩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儿,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了,瘪着小嘴,眼泪就含在眼圈里不敢掉下来,哪怕夏菊花上辈子对他有再大的意见,现在看着也觉得可怜。
王彩凤不愿意回屋,生怕孙家两个人对付婆婆一个人,不大爱说话的婆婆吃亏。夏菊花很严厉的看了王彩凤一眼说:“你不管保国,还不管你肚子里那个?”一会真闹起来,推搡到王彩凤,后悔都来不及。
王彩凤不情不愿的抱着刘保国回了东厢房,小声嘱咐他:“保国,有人要欺负奶奶,你老实呆在炕上别下地,娘去帮奶奶。”
刘保国听话的当头,两颗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却没哭出声。王彩凤看了心里刀割一样,对孙家人恨到了十分,恨不得马上把他们赶出自己家。
可婆婆刚才不让她出面,是为了她肚子里孩子着想,王彩凤不能不识好歹,只好站在东厢房门口,扶着门框看院子里的动静。
院子里没什么动静。
孙红梅她娘的叫喊没得到夏菊花任何回应,又想不出新词控诉她,正直着脖子喘粗气。孙红梅的爹倒是想说和说和,可自己媳妇把话说得太死,他不知道从哪儿说和起。
夏菊花呢,就那么跟孙家两人对站在院子里,不说话也不动作,仿佛院子里没有孙红梅的爹娘。王彩凤看着这一幕好悬没笑出声来,她可太知道面对婆婆这种状态的人,心里有多憋屈了,还是说不出口的那种。
你说也说了嚷也嚷了,别人就是不回应,要是接着嚷的话太有欺负人的嫌疑。就算孙家的人脸皮厚,也确实是想欺负人,别忘了这可是平安庄,哪怕夏菊花往日不跟人往来,现在却不一样了。
自从她教给那些妇女编新花样之后,妇女们和她们的家人,心里对夏菊花感激着呢,一个个都不知道怎么感谢夏菊花好,能跟夏菊花说上句话都觉得自己脸上有光,跟她的关系一天亲近过一天。
孙家两口子这时候想欺负夏菊花,也得看看那些妇女们答应不答应。这不,刘家的院门已经被人推开了,进来的除了孙招弟这个邻居,还有李常旺家的、李常满家的几个跟夏菊花一起编席的妇女。
“刘嫂子,这两人是谁呀,我听说欺负到你家里来了,你咋不说招呼一声呢。你这人就是太老实,没吃亏吧?”李常旺家的进门就高声说了起来,看都不看孙家两口子黑成锅底的脸,只关心夏菊花吃没吃亏。
孙家两口子气得想吐血,夏菊花和王彩凤句句话捅到他们肺管子上,让他们有话说不出口,是他们吃亏好不好。
孙红梅的爹知道自己媳妇刚才的声音太大引来了人,忙看向夏菊花,想请她跟来人说明自己两口是她的亲家,刚才只是说话的声音大了点,不是欺负人。
谁知夏菊花竟然全没了跟他们两口子对话时的平静,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脸色也青白不定,眼圈红红的,明显就是受了欺负说不出来的样子,正看着跟她说话的那个妇女微微摇头,嘴都不张一下。
别说李常旺家的,全平安庄的人也没见过夏菊花这么软弱的样子。夏菊花是谁,她可是鼎鼎有名的“夏小伙”,再苦再难的时候没当人掉过一滴眼泪,没向人诉过一句苦!
所以,院里站着的两个人把“夏小伙”给欺负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那说的话得多难听呀。
“你们谁呀你们,上我们平安庄欺负人来了。我可告诉你们,上午公社红小队的还来我们平安庄抓过坏分子,你们这么欺负人,别说我上公社请红小队的人来,把你们一起抓走。”李常满家的见李常旺家的率先关心了夏菊花,生怕她一直占头筹,马上对着孙家两口发难了。
夏菊花两只手死死攥在一起,指节发白也没有松开——她不能松,一旦没了手上疼痛分期注意力,夏菊花怕自己会当场笑出来。
李常满家的真不知道孙家两口的身份吗,怎么重点找的这么准呢,一下子就把孙家两口最想听到又最不想听到的红小队给说了出来。
为了憋笑,夏菊花的身子摇晃的更厉害了,脸上更是通红一片,吓得李常旺家的抱住她直叫唤:“刘嫂子,你别急别急,我们来了就不会让你欺负。你松手,快松开手,一会儿把自己手给挠破了。”
王彩凤听到婆婆不好了,顾不得刚才夏菊花的嘱咐,几步上前帮着李常旺家的扶住夏菊花:“娘,你别生气,现在来人了,咱们请哪位婶子去把志双两口子叫回来,让孙红梅自己跟她爹娘说。”
这下不用介绍,大家都知道院子里站着的两个外人是什么身份了。李常满家的直接啐了一口:“呸,我说呢,孙红梅天天大晚上鬼哭狼嚎不睡觉,搅的四邻不安,事儿后又装没事人。有这样的爹娘,就能教出那样的闺女。”
“不是孙红梅,”妇女们议论这些事是不甘落后的:“坏事都坏在那个孙桂芝身上。当初要不是她乱掺和,志双那么好的孩子也不至于非得娶孙红梅。从她嫁给志双,刘嫂子家哪儿消停过。”
“就没见过那么不省心的儿媳妇,要不人说侄女象姑,孙红梅就跟那个孙桂芝一样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