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已经说出来了, 此时宣和帝的沉默,难免叫人心里没底。尤其无论卫离,还是萧钧, 都很清楚宣和帝这多疑的性情。
须臾,终于见他开口,却是看向萧钧, 问道,“你此番特意安排卫离来见朕,怕不是还想着那个丫头吧?”
萧钧微微一顿, 却未否认。
他坦然道了声是,“她是儿臣心间唯一的女子,对儿臣意义重大, 儿臣不可能将她忘记。”
宣和帝闻言,重叹了一声,一双眼眸紧紧盯着他, 不露喜怒的道,“可你该知道,她生母为贱籍, 而她的生父晏楚,也并未叫她们母女认祖归宗,所以她也还是贱籍。”
这话一出, 在场之人都是心间一紧, 萧钧也凝起了眉, 急道, “可是父皇,她是不是贱籍,与她的罪名并没有关系,且您可知道,今次儿臣能大胜,不过是借了天山雪崩的威力,但那天山并不会平白雪崩,这一切都是由她出谋划策,甚至亲自去到凌日峰实施夫伏火法,才成功令匈戎主力覆灭。此次,她可谓为家国立下大功,儿臣以为,足可以抵消她出身的原罪。”
他语气急切,父皇的不讲道理,终于还是叫他愤怒了。
但与其同时,他也还是在极力压制,因为他心间明白,此时激怒父皇,只会叫他与卫离前功尽弃,所以,他还是在试图说服父皇。
而这话一出,果然见宣和帝微有些意外,哦了一声,道,“朕没想到,她竟还有这般本事。”
可没容别人出声,他却紧接着又将话锋一转,道,“但眼下的问题终究存在,贵贱之分乃是历代相传,就算朕现在不与她计较长公主的事,你与她也绝不可能。”
萧钧闻言目光一凝,索性道,“父皇,儿臣早就想说,贵贱之分沿袭多年,早已经陈旧不堪,是时候该改一改了。”
这话一出,宣和帝当即也皱起了眉,“为了一个女子,你竟然已经打算要更改祖宗礼法了?”
萧钧却摇头,“儿臣并不只是因为她,只是眼见因此陋习,令朝廷隔绝了多少人才,于心不忍。须知贱籍之中,亦有不少人才,且许多人沦为贱籍,根本是迫不得已。譬如卫夫人,当年被家人卖做丫鬟,这命运由得了她自己吗?儿臣以为,是时候该开豁贵贱,为天下贫民谋取福祉,也为朝廷增加人才。”
他一字一句,皆是发自肺腑,却哪知,宣和帝此时的心思,根本不在其上……
萧钧只见,父皇抬手道,“这不是小事,短时间内不可能完全解决。”
说着,却将目光投向卫离,道,“但,眼下,朕有一个法子……”
……
~~
宁王府。
在府中游逛了一番,拂清有些无聊,又不能露出真面目同小翠她们去聊天,只好去找弟弟说话。
她带着弟弟简单转了下王府,又一起吃了中午饭,直到将近下午之时,才见萧钧与卫离回来。
姐弟俩早已等急了,立刻迎了上去,一家人入到萧钧的前院说话。
阿冬其实一直在担心着,赶忙问卫离道,“爹,怎么样了?陛下可赦免姐姐了?”
拂清也是一脸好奇。
只见卫离点头,对拂清道,“已经赦免了,从此以后,你便是自由身,不必再易容了。”
阿冬立刻眉开眼笑,高兴地简直要拍手,“太好了。”
然拂清却察觉出了他面上隐约的异样。
想了想,她试探道,“你们去了这么久,可是发生了什么?”
卫离微微一顿,却一时未语,似是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
而拂清愈发狐疑起来,又将目光投向萧钧。
好在萧钧开了口,对她道,“父皇重封了卫将军将职,还御赐了宅邸,将军必须要还俗了。”
“还俗?”
拂清又看向卫离,道,“所以这是皇帝的条件,而你也答应了?”
卫离没有否认,点了点头,看了看姐弟二人,说,“为了你们的将来,这是必经之路,再说,我本也早该给你们的娘一个正式的名分,叫你们认祖归宗……”
如若当年能早早辞官,带阿芸携手归田,还会生出这么多遗憾吗?
只叹他转了个弯,十余年后,竟又回到了起点。
然听完此言,拂清却是笑了一下,“认祖归宗?可我并不姓卫啊。”
卫离也是一顿,却缓声跟她解释说,“没关系,就算你不想认我,只要你母亲脱离贱籍,你便也脱离了贱籍,没了身世的束缚,你想去哪儿都可以。”
拂清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看一旁的阿冬,道,“你确实该给阿毛一个体面的身份。”
语声平静,但谁都能感觉到,她并没有喜悦。
而说完这句话,她竟自己踱去了门外。
卫离眉间一紧,还想说些什么,阿冬也一脸着急,心道莫不是姐姐还恨着爹,所以不满这样的安排?
却见萧钧朝他们抬手,道,“我去看看。”
语罢,便也出门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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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前行,穿过游廊月亮门,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后花园的湖边,既前年冬日,二人一同看雪的地方。
与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