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下了九云山, 拂清一路快马加鞭。
然她心间虽急, 却还从未去过西北,因此对于凉州之路,并不太熟。
而加之九云山到凉州也颇有一段距离, 是以尽管她几乎日夜兼程,但等真的到达凉州, 已经过去半月了。
这个时间, 实在比她的预估要长得多。
她却顾不得懊丧, 赶忙进了城门,照原计划, 打算先在此打听清楚具体战况,再做下一步打算,哪知等踏到凉州城的大街上, 却见城中张灯结彩, 路上行人皆是面露喜色。
她有些奇怪,再仔细一打听, 才知原来宁王大军在天山脚下一举歼灭近五千匈戎,已于昨日顺利凯旋, 回到了城中。
拂清一愣, 这才知道,原来就在自己拼命赶路的日子里,他早已自己冲破了困境。
虽然来晚了一步, 但她怔愣过后, 心间却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 他终究平安了。
原本心急如焚,也从未觉得累,但直到此时,她才发觉自己实在走了不远的一段路,遂决定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再说。
反正来都来了,先休整一下,等会儿去看看弟弟也好。
一晃已是半年多,也不知小少年又壮实些了没有,可已经适应了此地的气候?
在心间做好打算,她便先去寻了家客栈落了脚。
热水洗去一路的风尘,再将肚子填饱,而后,她便躺在床上,好好睡了一觉。
——此时还是白天,她毕竟还是宣和帝亲令抓捕的女“逃犯”,公然进出萧钧的府邸,怕是不太好,所以还是等一觉醒后,日头落下山时再说吧。
或许是因着得知他已经平安的消息,拂清的这一觉,再没了一路纠缠的噩梦,睡得格外舒服,而等她再醒来,果然已是日暮时分。
凉州昼夜温差很大,夜风已经很称得上寒凉,她换了厚衣,又打听好了地方,便径直出了门。
萧钧好歹是当朝亲王,住的自然也是城中最好的府邸,在城中自然显眼,没过多久,拂清便到了。
此地当然与京城差之千里,她简单扫了一眼,顾不得替萧钧多做什么感慨,趁着天黑,赶忙混进了府中。
她知道卫离与阿冬一直跟着萧钧,所以阿冬自然也该是住在此处的,哪知她在宅中好一番探查,竟然一直没看见阿冬的影子。
正疑惑间,耳边忽然传来了饮酒宴乐之声,她心间一顿,悄悄循声找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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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初还在天山追敌之时,萧钧曾应下将士们,待凯旋而归,必要好好犒劳他们,而眼看着如今已经平安返回,自然该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只可惜,这暂住的刺史府中并没有那么大的宴厅,而既是有言在先,又不能扫大家的兴,于是众人一合计,干脆把宴席搬到了院子里。
以天为盖地为庐,面积还算广阔的院中燃起篝火,其上再架上烤羊,烤肉声滋滋作响,与香味一起飘出,海碗里倒满美酒,众将举杯同乐,这西北边城的庆功宴,透着满满的豪爽。
苦战近两个月,今次也是有惊无险,且还一举击败近八千匈戎,北狄也停战投降,众人无不志得意满,打心眼里高兴,此时在萧钧面前,也没那么拘束了,不仅是互相敬酒,更有甚者,喝得高兴了,要舞剑猜拳,一时间引来无数笑语喧哗。
这露天的宴会好不热闹。
萧钧坐在众人上首,也是难得轻松一些,此时一边饮酒,一边看向随他出生入死的众人,目中不无笑意。
不一会儿,梁钟端了碗酒到他面前,带着笑,又不无正式的道,“王爷今次谋略如神,令人敬佩,属下敬您一杯。”
萧钧闻言颔了颔首,却并未直接饮下,而是看向卫离,道,“今次险中求胜,还得多谢大师出谋划策,这一杯,该敬你才是。”
卫离闻言,当即起身以示礼貌,却谦谨道,“殿下客气了,出家人不宜饮酒,贫僧便以茶代酒,谢殿下好意。”
萧钧倒也没勉强,便应了声好,便与他及梁钟两人,同饮了一杯。
凉州城中有不少外族,他们酿造的葡萄酒,相较于中原的粮食酒,更有异香。
美酒入怀,叫人放松了先前在战场上紧绷的神经,也暂时麻痹了人心中的某些失意。
而当酒杯搁下,便有新烤好的羊肉送到了面前,旁人都大快朵颐,好不快活。
阿冬见了,也忍不住给爹爹取了一块,哪知卫离却笑着摇了摇头,叫他吃了,自己则依然只吃了些素菜。
这既是戒律,也是多年的习惯,他而今已经碰不得荤食了。
阿冬见状,只好不再坚持,自己吃了起来。
众人各得其乐,宴间酒意正浓。
正待此时,萧钧环顾众人,又开口道,“此次我等齐心协力,大破匈戎,值得褒奖,但须知匈戎一向奸诈,现下还并不可松懈,须知呼必赞亲率的匈戎主力还尚未出场,因此,需打起精神,随时准备应战。”
众人闻言,立即齐声应是,神色转为认真。
萧钧则环顾众人,而后笑了笑,举杯道,“喝酒。”
这一瞬间,他的笑意犹如云开雾散,月出山间,光华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