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您先走。”
孔妈妈想都没想,张开手臂护在林惊枝身前,苍老的脸庞上显出几分焦急之色。
宫婢握着匕首,慢慢逼近,她们同样不敢掉以轻心。
这处地方位于章华台后方的花园小径,再往前走就去冷宫偏殿。
燕帝萧御章并不好女色,他的后宫嫔妃不多,且基本是五姓女子。
就算这些年里有宫婢入了他的眼,最多也就几日恩宠的福分,从未有身份低贱的女子能诞下他的子嗣。
萧家人草莽出身,根基薄弱,自然明白只有靠五姓氏族百年传承的底蕴,才能让萧家的孩子,一代比一代优秀。
林惊枝深邃瞳孔,幽光一闪而过,轻轻落在不远处的茂盛青翠的树丛里,她笃定那里定还藏有其他人。
就在她抿唇准备开口的时候,身后的小径深处,突然走出一男子。
玉冠革带,配以宝蓝色对襟锦袍。
这样重的颜色,偏偏衬得他眉清目朗,玉树临风。
男人柔和的视线,浅浅落在林惊枝身上。
宫婢见状不对,举起手中匕首就往林惊枝身上刺去,孔妈妈护在前面挡了一下,被划破衣袖。
男人抬步上前,手中折扇犹如锋利钢锥,扇柄斜扫同宫婢手中的匕首撞在一起。
他手腕一翻,手肘微曲,往身前狠狠一推就把两人震出数米之外。
“可有受伤?”男人眼底凝结着和煦的温柔。
林惊枝朝他摇了摇头,又慢慢福了一礼:“谢状元郎出手相救。”
百里疾眉心轻微蹙起一道褶子,掩去眼底的黯然:“姑娘认得我?”
林惊枝缓缓弯唇笑了笑:“说来也巧。”
“那日您骑马游街时,我刚巧从酒楼上幸得一见。”
百里疾欲言又止,最终只朝林惊枝抱拳道:“宫中这处并不安全,姑娘要去何处,可需我相送。”
林惊枝被酒水打湿了裙摆,她站在孔妈妈身后。
这里的确不适合说话,状元郎是外男,她是已经成亲的女子,这样私下相见也不好。
另一处花丛深处。
山苍一身内侍装扮矮身蹲着,眉头紧锁,眼中有犹豫神色。
他身旁还蹲着一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后娘娘身旁的第一红人,内侍贺松年。
贺松年似笑非笑瞥了一眼山苍:“听说你家主子可是日日等着你汇报的信件。”
“不知今日发生的事,山苍大人要如何汇报?”
山苍僵着脸:“方才不是你拖着我,我早就出去了。”
贺松年冷笑:“咱家只说等一个最好的时机,谁能想到被人先登捷足。”
“真是可惜。”
贺松年压着声音幽幽一叹,理了理有些皱褶的衣裳,微笑看向山苍:“山苍大人就好好待着吧。”
“是该咱家出马的时候。”
林惊枝谢绝了百里疾相送的好意,视线落在那两个被打晕的宫婢身上,微微一顿。
扶着孔妈妈的手,正准备离去。
远远传来一个声音:“少夫人,咱家来迟了。”
“咱家该死。”
林惊这眼瞳微闪,露出些趣味之色,淡淡的视线落在贺松年身上,却没说话。
贺松年走到林惊枝身前,恭敬行礼。
身后立马有小太监恭敬送来披风,贺松年亲自抖开,就要伺候林惊枝披上。
他是太后娘娘身旁的第一红人,这些年除了伺候太后娘娘一人外,贺松年何曾有这样伺候过人。
孔妈妈却上前一步,挡了贺松年的动作。
她从贺松年手中接过披风,小心披在林惊枝身上。
百里疾见已有宫中内侍前来,他自然不再停留,朝贺松年方向轻轻扫了一眼,正准备离开。
贺松年认得他,笑着喊道:“逢吉大人。”
“今日实属劳烦逢吉大人了。”
‘逢吉’是他的字,朝中同僚都是这样称呼他。
逢吉?
百里逢吉?
林惊枝一愣,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骤然抬眸。
她花瓣般的唇抿了抿,想说什么,百里逢吉眸光依旧温和清润,却朝林惊枝轻轻颔首。
地上被击晕的两个宫婢,贺松年已经吩咐内侍用绳索困紧,拖了下去。
“少夫人,咱家给您引路,去太后娘娘宫中换件衣裳。”
林惊枝含着心思,纤长如鸦羽般的眼睫,遮去眼底的光华。
她朝贺松年笑了笑:“有劳贺公公了。”
这里距离太后的慈元殿不算特别远,贺松年在前边带路,还不时介绍一下四处的景致。
就在远远能望到慈元殿的华丽的建筑时,侧边走来一位头发发白的嬷嬷。
老嬷嬷腰板挺得笔直,极瘦的身体拢在空荡荡的衣袍里,拉耸着眼下,一双眼睛锐利无比。
“贺公公。”
贺松年脸上的笑,明显僵了一下,不动声色往林惊枝身前挡了挡。
孔妈妈面色同样沉冷得厉害。
“老奴家主子李夫人听闻林家六姑娘美貌冠绝汴京,正巧今日林六姑娘入宫,便想请她过去小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