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出宫时,外头已天色大亮。
他背影清孤冷傲,眸光凛冽,晨雾在他眉间门留下霜色,仿若天地间门已无了他的归处。
“主子。”山苍单膝跪地行礼。
“回惊仙苑。”裴砚声音极淡。
“是。”
惊仙苑西梢间门主卧内,林惊枝醒来已近晌午。
她睁眼看去。
就见裴砚修长指尖握着一卷书册,身体靠坐在榻中,腰后垫着她常用的那个大迎枕子,笔直有力的双腿搁在春凳上方。
有光透过隔扇落到裴砚身上,他下颌绷着微微仰起,薄唇抿出一丝冷意,身上有股淡淡的紫藤熏香,并不是昨夜沐浴后的,含着桂油的皂香味。
“醒了?”裴砚指腹擦过书卷,语调淡淡问。
林惊枝眼中还带着一丝迷糊,只觉这个时辰,裴砚不应在家中才对。
她贪睡,宅中又没有长辈不需要日日晨昏定省,她自然随心所欲,睡到自然醒为止。
“孔妈妈。”
林惊枝慢悠悠伸了个懒腰,朝屋外喊道。
“少夫人。”孔妈妈早就算着时辰在外边候着了,听见林惊枝的声音,立刻带着伺候的丫鬟们鱼贯而入。
“郎君。”
孔妈妈应是也没料到裴砚在屋中,她端着铜盆的指一紧,进来伺候穿衣洗漱的小丫鬟也格外紧张。
昨日下午,清河崔氏又派人给林惊枝递了请帖。
崔家宴请,两家还算是姻亲关系,林惊枝自然不能再拒。
而且裴家大姐姐裴漪珍,她是没见过的。
这般想着林惊枝也确实该去崔家一趟,也就让孔妈妈同那传话的婆子说了,今日必定会按时赶到。
所以林惊枝在妆容打扮上就不能如在家中随意,她让晴山给她梳了个花冠,戴着整套的点翠珍珠簪头面。
全身涂了香膏后,又在脸上涂了层淡淡的脂粉,等孔妈妈给她点上口脂,就显得愈发明艳动人。
裴砚全程都在一旁看着,第一次觉得原来女子上妆这般有趣。
等两人一同用午膳时,林惊枝见裴砚依旧无所事事留在了屋中。
她难免出声问:“夫君今日不忙?”
裴砚夹了一颗珍珠丸子到林惊枝碗中:“今日休沐。”
林惊枝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
“平日在家中待着,可会觉得无聊?”裴砚忽然开口问她。
林惊枝一愣:“夫君要带妾身出门?”
裴砚似乎笑了笑:“今年开春没能找机会带你出门踏青。”
“等到了盛夏,汴京极热时,我带你去庄子上避暑。”
“你若觉得宅中不热闹,可以像初宜长公主那样,下帖子叫人来宅中游玩,办个花宴,或与各处的夫人打打叶子牌。”
“我那私库账册和钥匙都让云暮交给你了,就算牌技不好,输上一些也无伤大雅。”
林惊枝拧眉深深看裴砚一眼,这些话倒不像他会突然说出口的。
“夫君还有什么话想说。”
裴砚搁下手中筷子,修长冷白指尖从林惊枝娇红的泪痣上滑过。
她乌眸明艳,含着波光潋滟的水色,聪慧迷人。
“过些天,我要出门一趟。”
“归期不定。”裴砚音色极淡道。
林惊枝抿了抿唇,前世他不是也时常出门归期不定么,她有什么不适应的。
“嗯,妾身知道了。”
林惊枝眸色平静,极淡瞥了裴砚一眼。
可她这种毫不在乎的神情,落在裴砚眼中,令他心底生出些许不甘来。
明明她是他的妻子,他要出远门,她难道不该关心他一些。
“枝枝。”
裴砚喊她,眸光灼灼。
林惊枝接过孔妈妈递上前的茶水漱口,又拿温热毛巾净手,没有一丝犹豫站起来。
对于裴砚要出远门这事,她毫不关心。
“妈妈,你同云暮说声,我们该出发去崔氏府邸了。”
说完,林惊枝好似无意间门回眸:“夫君还有什么要交代妾身的?”
裴砚一口气,莫名梗在胸腔里,不上不上,堵得他十分难受。
“我送你过去。”裴砚抿了抿唇道。
“那有劳夫君了”林惊枝没有拒绝。
等马车在清河崔氏的宅邸前停下,林惊枝撩开马车车帘,扶着孔妈妈的手,正准备下车。
裴砚微凉掌心忽然握着她的手腕:“傍晚我来接你回去。”
林惊枝忽然就扯唇笑了,只是那笑意不及眼底,依旧含着浅浅的疏离。
“谢谢夫君。”
裴砚眸光微闪,缓缓松开握着林惊枝手腕的掌心,扶她下了马车。
等林惊枝走远,裴砚指尖捏了捏罩着倦色的眉心,朝车厢外吩咐:“去暗卫营。”
“是。”山苍神色一凛。
崔家府邸极大。
林惊枝下马车不久,立马就有婆子笑着上前迎接她。
“少夫人可算是来了。”
“我们家夫人日思夜想,自从听说您来汴京就念叨着,好不容易才把你给盼来。”
林惊枝唇角压着浅浅的笑:“应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