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既要投资宋易风,还要把孙女嫁给他,无论如何是不会让家人和下人对宋家母子冷眼的。可在自尊性极强、又极具自卑的宋家母子看来,每个月送银子给他们,就是对他们的极大看不起。
可偏他们还不得不收下这笔银子。这简直是对他们的极端羞辱。
“真的?学政大人真这么说?太好了。”余氏一听这话,顿时把叶雅茗带给她的不快给忘了,高兴得合不拢嘴。
高兴完了,她又遗憾:“唉,我就后悔当初给你订这门亲事。你年纪这么小就中了举人,容貌又出众。如果不订亲,学政大人指定会把女儿许配给你。如果考上进士再订亲,没准京中大官儿都抢着把女儿嫁给你、皇家也要招你为驸马呢。”
说到这里,她越发恨声:“想想以后你得娶个商贾的女儿,同僚的夫人都是官家小姐,与人交往时我说出去就丢人,我这心里啊,就不是滋味。”
宋易风皱着眉,脸色很不好看。
“儿子,”余氏小声问道,“咱能不能退了这门亲?”
宋易风摇摇头:“要是能退,我这段时间就退了。你道叶家为何每年送那么多银子给咱们?不过是看中我聪明,能考上进士做大官,能在官场上给他们依靠罢了。”
他冷哼一声:“现在好不容易看到我考上了举人,他们哪舍得放弃?他们虽是商贾,却因有钱,在知府大人的师爷面前也说得上话的。到时候这事再传到学政大人和其他大人耳里,说我背信弃义,可就不妥当了。”
余氏越发生气,恨恨地骂了几声,转头看到丫鬟小香站在旁边,顿时迁怒道:“少爷回来了,还不快去叫厨娘把饭菜端上来?你是死人呐?非得要我说一声才动一下!”
小香连忙答应着往外走,去了厨房。
余氏母子俩原本不是临安城的人,而是临安三十里外的一个小村子里的。宋父死后,余氏和宋易风跟宋家祖母、大伯和二伯两家人一起过日子。
宋家本来就是穷人,家里有几亩薄田,又佃了村里地主的田地耕种,一家人过得十分艰辛。
在这种情况下,余氏母子作为孤儿寡母,日子自然过得万分艰难,连饭都吃不起,还常受宋家人欺负。
余氏娘家本来劝她改嫁,但余氏舍不得儿子,便留了下来。
余氏也是聪明、有韧劲、会打算的。
她见儿子极为聪明,是个读书的料。如果一直呆在宋家村,除了当一个辛苦一辈子都出不了头的农夫,过一眼能望到头的日子,别无他路。相反,如果能读书,哪怕是考个秀才,她跟儿子就能过上宋家人一辈子都要仰望的生活。
思来想去,她一咬牙,带着儿子和从娘家借来的钱,到了临安城。她一边靠着给人洗衣缝缝补补过活,一边给儿子物色私塾。物色到合意的后,她就搬到那个私塾附近居住,自己继续洗衣赚钱,让儿子去私塾偷听。
她相信,私塾先生知道她儿子的聪明劲后,都会爱才,从而收他做学生。到时候就算不能免学费,也能少收一点束脩。如果遇到爱才又大方的,没准不收钱,还能资助他们母子一点。
当时他们租住的房子就在尹家附近,宋易风时常去尹德安的私塾外面偷听。
而事情果然如余氏所料:尹德安无意中发现宋易风特别聪明,便起了爱才之心,立刻收了他做学生,还只象征性地收了极少的一点束脩。
读书实在是一件十分费钱的事儿。尹德安要供两个儿子读书科考,日子也不富裕,便是有心资助宋易风,也无能为力。
可余氏洗衣赚的钱实在太少,母子两人饭都吃不饱,读书可不是不用交束脩就可以的。他们还得买笔墨纸砚。
眼看着宋易风因为家贫没办法再读下去了,尹德安深深惋惜,又知道亲家叶崇明想替叶家寻个读书人给孙女婚配,且看宋易风样貌与自家外孙女也是配得起的,便跟叶崇明推荐了宋易风。
尹德安可是叶雅茗的外祖,再如何也不会害她,且他认可的学生,叶崇明自不会怀疑,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有了叶家的资助,宋易风不光能继续读书,再也不用为书本和笔墨纸砚发愁,便是母子俩也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还买了这处宅子和三个下人。
原主身边的夏嬷嬷是个有成算的。她觉得这宅子和下人虽是宋家人买的,花的可是叶家的钱。这些下人就应该认清楚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于是她跟着原主在来宋家时,趁着原主跟余氏带着白蕊外出买东西的当口,就把宋家与叶家的渊源给小香和厨娘都透露了出来。
至于宋家的另一个下人——宋易风的小厮,那明显是被宋易风洗了脑的,夏嬷嬷在宅子里混了一辈子,人情世故再通透不过,她自然不会把这番话说给小厮听。
因此小香知道宋家人的根底,刚才在听到宋家母子谈话时,心里才生出了无尽的鄙夷。
那边,叶鸿盛见叶雅茗没去宋家,脸色好看了一些。
叶雅茗见状不由问道:“爹,您不喜欢宋家?”
叶鸿盛摇摇头:“没有。”
叶雅茗一看就知道他说这话违心。
估计原主不喜欢别人说她的心上人不好,叶鸿盛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