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每个人都在局中,且都以为自己掌控局势。
贺朗抽出弯月刀,一刀结果了自己坐骑的性命。
那马儿的头颅在沙尘中缓缓落下,哀鸣一声低似一声,最终呜咽全无。
“这游戏的体验过于真实了。”贺朗心中这样想着,燃起了些许愤怒。
他明白自己确实被牵动了心神。
年轻少主的声音冷似塞北冰霜,“围住他们。”
马蹄踏踏,沙匪有序控马而围。
跨坐着副手让出的坐骑,赤金面具的少年眼神如狼,“请,小医仙出面一叙。”
他手中弯月刀还滴着血。
齐玉手指收紧。
“我在这。”
风沙扑面。
站在车辕上,鹅黄衣衫的女子目光清明。
二花的声音懒懒响起,听着竟也有了一丝少年声气。
【李则安被晓儿阻拦了。】
少女一点也不意外,“她是冯戎的人。”
晓儿那般识时务的人,一个眼神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这也是齐玉喜欢聪明人的原因。
当他们目的相同的时候,晓儿就是她最好的帮手。
如同此刻。
李则安想拦住她——可他如何拦得住她。
不出去,她如何与贺朗接触,又如何让这四个男人争斗起来。
齐玉捏住袖中药包,“冯戎得了兵符,天下局势怕要生变。萧伯陵在我手上几经起伏,又拿到了道具,乍喜乍惊之下必定另有打算。”
微眯了眯眼,眼前的沙尘挡不住少女清明目光。
“李则安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好感度,暂时不会作妖。”
就剩下一个贺朗。
二花懒洋洋,【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多谢夸奖。”
少女眼神沉静,隔着弥散的烟尘,与一双浅蓝色瞳仁相遇。
浅蓝瞳仁原本透彻如同澄净天空,只不过此时聚拢了氤氲黑云。
“你......”
他犹疑了一瞬,手不自觉覆上自己残损了宝石的刀鞘。
“原来是旧相识。”
赤金面具下传来少年的笑声,带着一丝玩味,“原来桃花谷便是医仙谷。”
他认出她来了。
桃花林里,金石为聘。
少女柳眉一蹙顿觉不好,又似乎想起了些什么,言语中带些惊疑:“你……曾入过桃花林?”
齐玉心中赞叹——可以,演技属实可以。
贺朗轻笑一声,收刀入鞘。
弯月刀,赤金鞘。
一来一往之间,少女已然确定了对方身份。她眸中些许惊讶,脸上带了一丝无措,在面纱的遮掩下不甚分明,然而贺朗目力过人,心中顿时有了底。
连车内的晓儿都听出了外头俩人的关系匪浅,说不准还有一段故事。
——所谓影帝飙戏不过如此。
齐玉贺朗二人一个比一个心里门清,还得装着一副方才没认出来这会儿才明白对面是谁的样子。
虚伪!二花暗叹,论起演戏,这些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精。
贺朗控马逐渐逼近了马车,狼似的眼神盯住护卫统领,“本少主无意起争端——”除了那匹死了的坐骑。
李则安。
贺朗微眯了眼睛,这一仇他迟早报回来!
呼吸之间平息心中怒气,少年掩住眼底波澜,“贺某今日不过是向小医仙问个好,”唇角上挑带出几分笑意,贺朗声量压低,“……也代我向你家少将军问好。”
护卫眉头一拧,竟是默不作声后退了几步。
那样子,是默许了两方相安。
贺朗重新坐直了身体。
齐玉微微抿唇,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危险。出于对自己直觉的信任,她默默将袖中药粉包攥在了手中。
贺朗与护卫统领的互动她看在眼中,心中顿时生出几分计较。
她应该想到的——冯氏在边城日久,早已与沙匪成了掎角之势。
本朝文官掌权,武备疲弱。冯氏作为武将却可独掌边城大权,便是因了漠北这盘踞的沙匪。
沙匪为祸边境,冯氏自请出京。朝廷本不放心,接连派监军企图牵制冯氏,监军却一个接一个死在军阵之中。
至此,再无人敢出京为边城监军。
她早该明白的,冯氏与沙匪,彼此早就有了暗中的曲款!
冯氏以沙匪为由向朝廷请命出京控制边城,沙匪与冯氏相安以托庇最后的栖身之所。
互利共生。
思绪之间贺朗已到了面前,少女下意识要扬手,却被赤金面具的少年以一个眼神安抚住。
少年压低嗓音,声若金玉,“收了我的聘礼,难不成还想再迷晕我一次?”
鹅黄少女一愣,贺朗趁着这一瞬长臂一伸,竟就将少女这般捞上了马。
“啊!”
少女惊呼一声,下意识抓住贺朗的衣襟,“你干嘛!”
护卫统领上前一步意图阻拦,却被贺朗一个眼神定在原地。
“带你去吹吹塞北的风,”贺朗一手控缰绳,一手准确捉住少女袖中跃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