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巷不是一条巷子。
是这个城市里红灯区的代称。
十二岁的少女不清楚很多事,但她知道那不是个好地方,说着要把她送去夜巷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但有时好坏没有意义,世人都看利益。
那时候,叶臻看不惯她什么呢?
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生,既无显赫家世,又无过人才艺。
凭什么得到卓亦衡的垂青?
一定是她使了什么手段,或者和卓亦衡有什么不干净的关系。
一开始,那些针对的女生们都是这样想的。她们妖魔化齐玉的一切,她的出身,她的言行,她的一举一动。
带着偏见去看问题,得到的一定是偏见。
试探性的谩骂得到了消极的回应,老师坐视不理,同学围观起哄。一切都是这么理所应当,齐玉便这样进入一个被围观的怪圈。
被排挤,被欺负。
她惶惑的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却发现越找她们越猖狂。
——“被欺负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她们为什么不针对别人只针对你?”
一把刀悬在上空,没劈到自己便还是万事太平。
“长了这么一张脸,就只会勾引男人。”
叶臻的轻嘲伴随着不怀好意的撕扯落在身上,击碎了她脆弱的希望。
卓亦衡不认识她。
是啊,本来自己也确实不认识人家。
可这样一句不认识,足以成为摧毁齐玉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些女生动手也好,辱骂也罢。
一直没有敢闹的太过,原因就在于卓亦衡。她们心中忌惮卓亦衡,只敢在暗地偷偷对着齐玉发泄。
万一……齐玉真和卓亦衡有什么关系呢?
很魔幻。
她们给自己的攻击找的理由是齐玉和卓亦衡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最后发现两个人没有什么关系后,欺凌也并未停止。
欺凌者总会不断合理化自己的行为,以此逃避自己良心的谴责。
她们甚至不认为自己错了——没有人会做错事,原因只在于他们根本不认为那是错的。
于是齐玉被推下了楼梯。
没有人知道谁是凶手,可分明每个人都是凶手。
动手的,围观的,沉默的,姑息的。
传播流言的,制造孤立的,纵容从众的。
美丽无罪,罪在人心。
那一天的夜巷里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从那以后,齐玉这个人就消失了。
关于她的消失,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知道学校里的日子照常的过,那些流传甚广的流言也很快有了更新更火爆的替代者。活跃在角落和门口小巷子里的高年级女生依旧跋扈,老师端着茶杯勾掉点名册上的名字,窗台的盆栽一片岁月静好。
一场盛大而罪恶的狂欢,落幕了。
“我拿到了。”
齐玉拔掉那个小小的u盘,随手放到包里。
跳崖的孤女如同蜉蚍,无法撼动叶脉根深的大树。
消息被封锁,学籍被抹去。
消失的女孩被编造了转学的理由顺理成章的不见踪影,闹出事情的叶臻在兄长家族的庇佑下安然生活。
她如何甘心,她怎能甘心。
“好。”
院子里蔷薇开得正好,赵淮安忍不住触碰,“晚会儿让阿七去拿。”
齐玉瞄了一眼,右手点到小游戏网页。
叶家和卓氏合作的项目资料里,可藏着不少有意思的东西呢。
政商勾结,联合骗取国家补贴中饱私囊。
卓氏起家这些年来,也不是没有人看出过这里头的问题。
看出了又如何?
有位全家横死的检察官血淋淋的例子在前,官商勾结下的资本拥有畸形而膨胀的力量。
那位倒霉的检察官姓赵,赵淮安的赵。
春寒料峭的三月里,赵淮安失去了全部的亲人。
他在熟睡的梦中惊醒,母亲面目惊惶,示意他好好躲起来。
躲,能躲到哪里去呢?
一个简单的三口之家被摧毁不过是一瞬间,半夜的闯入者无言却凶暴,被母亲连人带着被子从二楼扔下的赵淮安所能想到的躲藏地点,只剩下门口那一条河。
上着冻的冰河。
靠着一块河岸边上凸出的石头,他躲过了那些人的追捕。
灯光,火光,人声。
直到天将放明,一切才重归寂静。
双双惨死的父母,不知所踪的儿子。
人们是善忘的,旧址上盖了新楼,一切也都蒙了尘土。
如果不是遇见二叔,赵淮安仅仅十三年的人生就要葬送在那条河里。
幸好。
幸好。
昨日已去,未来未明。
她和赵淮安都是幸存者,有幸从虎口逃脱,无论怎样都要为自己博一个出路。
卓氏,叶家。
没有一个无辜,也没有一个值得被原谅。
她要叶臻得到应有的惩罚,就必须扳倒叶家这棵大树。
赵淮安要自己父母当年的惨案得以昭雪,就必须搞掉盘踞已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