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冠老爷站在船头,面色沉醉:“这样的琴声,应当是个美人罢。”
老伯没好气,“客人您可想错了!这弹琴的就是个五六岁的小丫头,她还有个年纪仿佛的兄弟。还有一对儿姐妹,应当是他们的姨母——已经在这卖艺有小半年了!”
“您说的那俊俏姑娘——”
峨冠老爷顿觉自己有失分寸。
好在老伯并不在意,忙着向他夸耀:“你要说那对儿姐妹,最俊俏的可是那位姐姐。那嗓子,唱个曲儿,鹧鸪都不愿飞的!”
“那妹妹……”
老伯便没了什么兴致,“妹妹应当也不差……但比之姐姐就逊色许多。”
因着齐玉不想抢六儿风头,一直以来都用术法使人看不清自己的面容。
河岸上,齐玉望见引来了想引来的人,一个眼色飞向六儿。
六儿蒙个面纱站在高处,合着明月的琴声就唱起来了。
船上听到的峨冠老爷顿时一副如登天堂的模样:“竟是这等仙乐……若是再有绝世美貌,那朕……”
“老爷!”
身边侍从压低了嗓子提醒。
峨冠老爷如梦初醒,连忙圆场,“那真是、真是神女下凡哪!”
撑船老伯哈哈大笑,“客人说的有理,有理!”
六儿唱着曲儿,还故作不自觉地冲着那画舫的方向露了脸儿。
这一下可不得了,齐玉神识看得清清楚楚,那峨冠老爷眼睛都直了。
一场表演下来银钱没少收,六儿兴冲冲跑下来问齐玉,“怎么样?”
“绝对成功!”
“接下来怎么做?”
“就按照以前说好的来,一样一样的,保准你就是未来皇太后。”
俩人又在一处嘀嘀咕咕了许久才各自去准备。
齐玉摸着两个小徒弟的脑袋,心里比自己当年造反成功了还愉快。
果然第二天,那峨冠老爷就巴巴的跑来找起了“卖艺姑娘”。
而齐玉安排六儿在岸边隐秘处洗衣,边洗边垂泪。
皇帝扮作的富家老爷何曾见过这等多变的美人?
前一日还是明媚的卖艺少女,今儿个就成了河边浣衣的哀婉西施。
简直像个多面体,每一面都足够迷人。
皇帝忍不住上前搭话,“姑娘,你因何在此垂泪?”
六儿惊惶失措,连忙拭泪,却刚好留下睫毛尖儿那最惹人怜惜的一点。
“你又是谁?!”
皇帝眼看这娇弱美人马上要退到河里去,一时惊得慌了神,“姑娘别怕,在下并无恶意啊。”
六儿一副不信的样子,“哼,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尤其是富家子弟,根本不把我们穷苦出身的女子当人看!”
皇帝立刻意识到这里头必定有什么隐情。
天可怜见,从来都是妃嫔们揣测皇帝的意思,这位天底下最富的富家子弟何时在乎过别人的心意?
这次倒了个个儿,偏生皇帝又觉得新鲜,又觉得抓心挠肝般的不确定。
“姑娘,我与他们不一样的。”
皇帝绞尽脑汁想着那些哄劝的话,“你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向在下倾诉。在下保证绝不外传!”
六儿不退了。
皇帝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你去后面,三丈远的地方候着!”
贴身侍从欲言又止,到底是被一个眼刀逼退了。
六儿露出将信将疑的样子,“你真的,是一个正人君子?”
哦豁。
正人君子。
皇帝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问。
“在下保证,姑娘若是不信,在下可发下毒誓。”
皇帝举手就要发誓,六儿连忙打断,“哎……发誓就不必了,我信你的就是了。”
她双眼游移,又委屈又警惕的样子,看起来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兽。
皇帝只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就像被她的小手挠了一样,一时痒,一时疼。
六儿便抽抽噎噎的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本不是游荡在河边的卖艺女……”
这个故事乃是齐玉和二花糅合狗血与青春伤痛之大成所创作出来的,包含家庭变故,感情伤害,身体伤害与心理疾病等多重伤害暴击,第一次讲给六儿听的时候还把这位土著少女唬得一愣一愣的,眼泪珠子不要钱一样往下蹦。
此时六儿一桩桩一件件讲给皇帝听,一个讲的有真情实感,数次哭的背过气去,一个听的如身亲历,对眼前这个命途坎坷的少女更加怜惜到了骨子里。
贴身内侍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回头一望,嚯,陛下和人家那姑娘抱一起去了。
估计回去,宫里又得多一位娘娘。
呦,这可就亲上了。
诶?
内侍揉了揉眼睛。
那姑娘推开了陛下?
嗯?还打了陛下一巴掌!?
不对,那姑娘怎么跳河了???!
内侍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皇帝一个犹豫,随后一个猛子也扎下了河。
夭寿啦!!
内侍一声尖叫,“来人!救驾!救驾!速来救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