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忽的一阵颠簸。
“苏尔维乌斯,听说你带了一个卑贱的奴隶回府。”
来人十分倨傲,语气自信而肯定。显然不是询问而是兴师问罪。
亚什眼睛眯了起来,这阴郁的少年将军一开口杀伤力十足:“干你何事。”
来人一身丝绸长袍,显然地位不凡。
只是语带讽刺:“我只是怕你重蹈你父亲犯下的错误,爱上一个卑贱的奴隶。”
齐玉绷紧了脊背。
亚什的马儿不安的跃蹄,却被马上的主人无情镇压。
“就凭你。”亚什已经抽出了佩剑,“马库斯,敢与我决斗么?”
马库斯语气嘲讽,“怎么,苏尔维乌斯要为了自己的姓氏与我决斗?”他也抽出了佩剑。只是话锋一转,指向身侧那辆无声寂然的马车:“可以,只是我要与你的奴隶决斗。”
亚什一惊。
马库斯含着莫名笑意:“不敢吗?还是说——你,侯赛尔苏尔维乌斯之子,已经爱上了自己的奴隶?”
两方决斗让自己的奴隶代替主人下场是常有之事。只是亚什没想到马库斯要这样逼他。
让苏埃伦去送死,或者承认自己爱上她。
主人爱上奴隶,就像自己的父亲那样。
绝不可能。
亚什手上青筋毕露,不自觉拉紧了缰绳:“她身上有伤。你要与一个负伤的女人决斗?”
承认亚什,你已经没救了。
马库斯瞬间便失去了兴趣。“算了,我还不至于只能与受伤的女人打架。”
亚什心里不自觉松了口气。
眼看马库斯调转马头准备离开,马车帘子却忽的被人掀开,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我可以。”
亚什猛然收紧缰绳,黑色骏马嘶鸣一声。
齐玉素白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我希望能够挑选我的对手。”
马库斯冲亚什一笑:“看来你的奴隶并不领情。”
他与亚什明争暗斗许久,如何看不出亚什想护着他新得的美貌女奴。马库斯饶有兴趣盯着黑发女孩下巴上隐约的印记,心中明白自己猜对了。
恐怕苏尔维乌斯家的男人总是逃不脱爱上奴隶的魔咒。
可惜目前来看,亚什有意对方却未必领情。
亚什咬着牙:“你输了就会死。”或许他不想让她死。
他不敢肯定。
黑发少女满不在乎:“我不会输。”
“真是自信的小家伙——亚什。”马库斯语气赞叹:“如果你输了,我允许你成为我的奴隶从而不必死亡。”
亚什面色铁青。“她是我的财产。”
马库斯声音轻快:“她赢了当然不必听我的。如果输了——我是说如果。亚什,难道你忍心看这样一位美貌的女性被杀掉吗?”
**裸的威胁。
“我不会输。”
黑发少女已经从马车上下来,长发被侍女的衣带束在身后显出一种柔顺和安静。
齐玉眼里闪着一种名为斗志的光。
马库斯,这个人她记得的。
城邦长老之子,忌惮苏尔维乌斯家的显赫军功,从而将亚什视为最大的政敌。
在亚什回府必经的路上,拦住了意图自杀最终被强行烙印在脸上的苏埃伦公主。马库斯那一番挑衅言论激怒了亚什,最终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那时的苏埃伦公主一身是伤面目全非昏睡在马车上,对外界的嘈杂浑然不知。
直到第二天发着热醒来,才知道路上死了人。
马库斯与亚什决斗而死。
长老院震惊,查清是因为一个女奴而起后决定让亚什交出苏埃伦,对她处以极刑扔进狼群死去。
亚什拒绝了。
他声明决斗双方都是自由民,拥有体面的姓氏,决斗因为私怨而不牵扯旁人。他的奴隶就是他的财产,任何时候长老院都没有处置权。
按照规矩,决斗双方一方死去,另一方确实是无需为对方的死亡承担责任的。
但马库斯是长老之子。
亚什拒绝交出自己的奴隶,代价是自己接受了极重的惩罚。
可如今齐玉醒着。
黑发少女沉静地站着:“我不会输。”
她整个人,已经成了一柄剑。
鼻尖仿佛闻到焚烧的气味。
齐玉眼里有火光。眼前仿佛出现一棵烧焦的树,暗红的焰色浸染的她瞳仁里也跳动着橙色的光。
亚麻色的瞳孔一缩。
那被焚烧着的人,身量尚小四肢纤细,一头黑发已然烧毁,依稀可辨脸上有刺目的烙印。
那是苏埃伦公主。
齐玉睁开了眼睛。
“我不会输。”
马库斯嘴角笑意已然冷凝:“哦,是吗。”
“既然如此,就开始。”
他倒是有风度得很,让她自行挑选对手。没想到黑发少女眼眸沉静口气却不小,直直看向马库斯身边一个大块头壮汉:“就他了。”
马库斯欣然应允。
大块头眼里有些轻视:“小丫头。”
齐玉接过亚什递来的匕首压下身子,对那人的挑衅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