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故人来访,何不请来一叙?”岳信恒一惊,那清淡女声明明是冲他说的。
“教主”
稍加思索便上前一步,拿出昨夜收到的信件:“故友亲笔,邀我今晚一见。”
本来出了这等大事,岳信恒已是隐隐感到不好,打算晚间派人回绝。
谁知齐玉轻笑一声,“想见就见,哪那么多顾忌。”
一时间也不知是说谁。
岳信恒不知怎得就答应了:“好。”
纷纷暮雪下辕门。
一披甲将官跪在昏黄营帐前头,不多时已是覆上了一层薄雪。
“云姑娘,钟林年轻气盛擅动兵权,已经受了鞭刑命他在帐前谢罪。还请云姑娘息怒,少主一向爱重您,军中将士也对您多有拥戴啊。”
流云看着眼前老将一番入情入理的劝慰,转转手上一串樟木珠子,心里却只有讽刺。
“刘叔说的是。”
这营帐里头好些一脸沧桑的老将顿时舒展了眉头。高子霖眼前一亮,带着期盼的神色看向流云。
“钟林年轻气盛,又是如何调遣得动我的暗卫?若非亲近之人,怎知我昨晚刚巧不在营帐?少主一向爱重我——”
流云一顿,直视高子霖:“这爱重,难道就是拿我的亲卫去成他的大业!”
昨晚,高子霖叫她去后营,给了她一串亲手打磨的樟木手串。那少年神采奕奕告诉她:“阿云,香樟木驱虫,日后在野外就不用怕了。”
她还笑他,进了京以后哪里还有在野外的日子?
原来此刻明白了。
他入京,她在野。
二三十条性命,这群老家伙使唤起来一点都不怕浪费。也是,别人的势力,可不是折损一点儿是一点儿么。
流云这一番话落地,堂下就炸了锅:“无知女娃牙尖嘴利!”“少主给你面子,我可不给你面子!”“日后成了事,也不过是个女娃,有什么好争!”
有位长须将官上前怒声道:“老臣敬你待少主一心一意,既是一心一意便不分你我,何来以你成人?妇人掌军权从未有过,少主却放手让你领兵,这不是爱重是什么?江湖势力本就不安稳,容忍他们在军中许久已是宽和,此时用以行险招有何不可?敬你智谋尚可称一声云姑娘,日后为后为妃还两说!”
“是么?”
流云缓缓起身,取下腕间木珠串子,一扬手丢进了明灭的篝火。她明亮的眼睛里,似乎也燃着一堆火。
“日后如何,与我何干。”
少年眼里的光,熄灭了。
“流云”
高子霖知道,她生气了。
流云眼中燃着的火闪着晶莹的光:“为后为妃,皆非我所愿。你我道不同,终究陌路人。”
他说许你为后,她就信了。
一个真敢说,一个真敢信。
众位武将性子冲动,这境况奋起伤人也不是没有,此刻却全安安生生的坐在位置上。
高子霖恍然:“你下了毒?”
流云缓缓抽出随身匕首,向着方才口若悬河的长须老将而去。
“只是一点软筋散。你放心,我走之后自然就解了。”
不是没人敢拦的。只是她一把软筋散下去,这帐里的人俱都软倒。外间不敢随意进来,是以无人可拦。
高子霖撑着一口气:“不要做傻事。”
流云不答,手中利刃轻易划开方才长须老将的皮肉:“自从来了这儿,我只有此刻清醒。”
她绝不给自己留退路。或许顾念旧情不会对高子霖动手,也至少要让这群老家伙再也生不起拉拢之心。
流云轻轻后退避开喷溅的血液。那长须老将死前最后一句话是骂她妖女。
“我总不能白白担了骂名。”
樟木燃烧的气味辛辣芳香,刺得高子霖眼睛生疼,恍然逼出了泪。眼前女子身影模模糊糊,渐行渐远。
流云转身干脆,仰头逼回泪意。
哭什么呢。
她还有暮烟,还有剩下的忠心暗卫们。
夜色深了。
南城根儿的人影昏昏,间或交谈声。
“听说你来了,我来看看你。”
“你如今,也算是衣锦还乡。”
竟是吕立松。
岳信恒猛一下竟不敢认,随后嗓子一哽,这征战已久的男人险些忍不住泪意上涌:“行之。”
衣锦还乡?满身疮痍,举家冤死。
“自从你出京,人事变化,好些人都没了音讯。”
“当年之事不要再提。”吕立松心知他有心结,便不再提。
岳信恒沉默一会儿,“今日可有事?”
吕立松闻言道:“有件事信上说不清楚,才约你出来。”
“你说。”
“当年你家人在狱中自行求死,尸体就扔到了城外。我夜里带了家仆去掩埋,发现一个小婴儿。”
“应当是你哪个弟妹身怀六甲,死前娩出。”
岳信恒脑中轰然一声,“那孩子如今在哪儿?”
他仿佛记得,堂弟的妻子确实是有孕了的。
吕立松看他反应激烈,心里松了口气:“就在我府上。我把他交到一个相好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