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闪烁的赤红,竟透出一种血腥的冷艳。
曲正风站在上面凝望,回想起她方才那笃定至极的一句“不信”,到底是笑了一声,只是让人分辨不明个中的意味。
他没有在此处看上多久。
仅仅是注视了有片刻,没见着有什么别的异样,便又如之前许多次一般,转身从武库中出去。
阴阳界战重启,十九洲攻入极域已是第十天。
只是战况并不乐观。
纵然是奇袭雪域,占得先机,可在极域作战的难度依然甚高,加之十一甲子过去,不管是十九洲还是极域,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泰半时候都只是爆发小规模的战斗,偶有两次大场面,却又都旗鼓相当,胜负难分。
“也真是怪了,敌不动,我不动,眼下好像就困死在这鬼门关前五十里地,竟是寸步再难推进。”
一位望江楼的长老站在深黑的戈壁前,向着万里恶土的另一头看去。
鬼门关高伫而狰狞的影子便在尽头。
中间则是一片危险而荒芜的空地,天时草长在贫瘠的石缝中,随风摇摆。
远天是深深浅浅的暗影,看着平静极了。
可谁也不知道,在这看似安静的暗影里,潜藏着多少危险。
谢不臣便站在那戈壁的上方,从高处俯视着此地的地形,一身苍然的青袍随着荒原上的烈风簌簌摆动,墨凝山水似的眉眼间,隐约着几许巍峨凛然的冷峻,薄薄的唇边却是平静的笑意。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当下听了那望江楼长老的抱怨,他半点愠色也没有,只道:“禅宗方至不久,崖山与星海的同道都还未至,寸步难进才是寻常,不必太过急切。”
不必太过急切?
望江楼这一位长老当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只觉得昆吾这一位横虚真人座下的真传弟子、十九洲这近百年来仅次于崖山见愁的天之骄子,未免也太平静,太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可这么拖着,总不是办法呀!”
“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则有余。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谢不臣岂能察觉不到这一位长老的不耐?
只是旁人这一点情绪,实在很难影响他什么了。
他自幼熟读兵书,精通排兵布阵之法,自是智谋无双,到十九洲后更精研阵法,眼下当然气定神闲,只冷眼纵观大局。
人负手而立,人皇剑则在掌中。
他知道望江楼这一位长老听不懂自己方才说的话,便头也不回地续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鬼门关乃是真正进入极域最重要的一道关隘,八方阎殿比陈重兵在此埋伏,强攻必是一场硬仗。天下以少胜多之战实则鲜见,再多的机巧之变,也敌不过实力差距。长老还要沉得住气才是。”
望江楼那长老顿时说不出话来。
几日之前,参与了奇袭雪域之战的禅密二宗修士已然迅速地个赶赴了极域战场,只是令人吃惊的却是崖山与星海那边,久久不见人。过没两日便传来曲正风消息,说星海与崖山两拨修士在雪域一役中折损受伤严重,需要留几日养伤,伤好再来。
众人其实不相信曲正风。
于是向禅宗雪浪禅师求证,谁料禅师闭口不言,反倒是一旁的小慧僧了空心思纯善,脱口便说崖山大师姐见愁的眼睛的确不妥,一副担心模样。
这一来,便只好由着了。
毕竟星海与崖山这数百修士,说多也不多,来了能为十九洲多添一分战力,可真要说如虎添翼,该也不至于。
所以众人虽都有些疑虑,但在崖山面前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眼下是战局僵持,横虚真人与扶道山人商议后,决定派遣出几队人马往周遭查探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他们这一队修为最高,自然往这自凶险的鬼门关来。
除了他与谢不臣外,旁边还立着一位身份极为敏感特殊的存在,便是往些日在星海闹出过很大一场波澜的傅朝生。
谢不臣说话时,他只站一旁听着,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只是谢不臣同那长老说完了话,便转向了他来,浅淡的目光里看不出有什么情绪,竟是半点也不避讳地问道:“傅道友修为高深,又曾到过极域,此刻相隔五十里,远望鬼门关,不知可看出什么端倪?”
见愁不在,傅朝生大半时候自是与崖山的人待在一起,这一次会一起出来,也不过是因为昆吾这边谢不臣主动请命要出来看,所以他才讨人嫌地跟了上来。
但没料想,谢不臣倒是沉得住气,并未发作。
此刻听他问自己,傅朝生便道:“你所料不错,鬼门关后藏有十万恶鬼,十大鬼族中鬼王、鸟嘴两族已驻扎在内,是个易守难攻之地。”
“五十里已然极近,对方阵中亦必有大能坐镇,我等既已看清形势,这便回去禀报商议吧。”
傅朝生说得简略,谢不臣也不追问。
他平静地道了这么一句,当先便往这戈壁下去,人皇剑无剑光,只有剑影,承托起他的身影,飘然如云鹤般去。
望江楼那长老与傅朝生自然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