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甄杳把花悉心摆在墓碑前,手指将外层包花的素色纸拨开一些,让里面的花能将生机与色彩多蔓延出来一点。
做好这一切,她脸上笑容愈淡,安静下来。
半晌,她拢起手放到唇边轻轻呵气,温热的呼吸勉强让手暖和了一些。
“抱歉,没有早一点来看你们。”
手还没放下,眼泪先一步掉了下来。
“眼睛没好的时候,我不敢来,好了之后也没能鼓起勇气。”甄杳垂首小声地絮语,指尖抹掉泪珠,“是我太懦弱了。”
“一开始是懦弱地不敢面对没有你们的日子,后来是懦弱地不敢承认那个懦弱的自己。”
“我其实很想你们,但不敢总提。因为叔叔阿姨和哥哥们对我太好了,我想让他们放心一点,也顺心一点。”
甄杳吸了吸鼻子,声音微颤,带着几分小心克制之下的平静,“我觉得自己很差劲。”
“医生说我钻牛角尖了,不该认为自己独自活下来是一种‘罪’,也不该让自己借着失明才心安理得。”
“……可是我真的是这么想的,现在这种想法还会偶尔出现,但已经比过去少很多了。”
“他们说,我好好地生活才是对你们最好的慰藉……”
她抬眸,视野因泪水而朦胧。
黑白照片上,女人美丽自信,男人英俊而沉稳。
他们的笑都温柔而慈爱,隔着生与死的界限凝视着自己遗留在这个世上的珍宝、他们最牵挂的孩子。
甄杳紧紧咬着唇,不断溢出的眼泪一遍又一遍地冲刷过脸上变冷的泪痕。
等她的人就站在背后隔了一段距离的地方,她不清楚他们能不能看到,所以不能哭得太厉害被发现。
“我明白,所以我没放弃自己。”
“可是……我真的好想回到以前,”她哽咽,“我不想要没有你们的日子。”
她默默抽泣了一会儿,等憋着的泪意发泄得七七八八,才从衣袋里掏出一小包纸巾,把眼泪都擦了个干净。
“现在有很多爱我的人。叔叔阿姨、聆聆、延辞哥哥和历骁哥哥,还有堂哥他们。最后还有……”甄杳抿了抿唇,“还有刚才也在的一个人。以前我都没见过他,是这次搬到宋家之后才慢慢熟悉的。”
“渌柏哥哥对我很好,他帮了我很多次,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已经做了傻事。”
“这件事不知道现在可不可以告诉你们,”她揉了揉脸颊,表情有些讪讪,“不过你们应该知道了吧?爸爸,我已经过了十八岁,不算早恋了。”
“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去英国啦,下次一起来看你们。”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天际冬日阴云沉沉,但她的心里却很轻松,像用力去抖堆满积雪的树枝那样,积雪扑簌簌落下,枝丫上空荡而干净,就等来年发新芽。
很多话她并没有说出口,但过去无数个夜晚她都在心里对父母说,相信他们早已听到了。
每个人都会有与亲人分别的那一刻,既然她的人生中他们早早退场,那她就学着早一点坚强。
……
回程的路上,高大的男人与少女落到一行人的最后。
“刚才有没有介绍我?”
“……介绍什么?”
“介绍我的身份。”
“这……有什么好介绍的,就是哥哥呀。”
“是吗。”男人面无表情道,“那你有本事叫我一辈子哥哥。”
“哥,你们在后面偷偷摸摸说什么呢?”
“辅导功课,有意见?”
“……开什么玩笑呢。杳杳,你脸怎么那么红?”
“她答错题,我批评了她一顿,大概是心虚羞愧,知道自己不该错。”
“……”
一行人说着话走远了,身后隔着数十米远的地方,两座墓碑静静伫立在寒风与除夕的温馨氛围里,直至夜幕降临,隐没在万家灯火后的寂静之地。
……
这是甄杳第一次在没有父母陪伴的情况下过年。
除夕夜她和宋家人一起吃了丰盛的一餐,接近午夜十二点时握着和姜聆保持通话的手机,跟众人一起等倒数与新年钟声。
电视上的画面与声音都热热闹闹,倒数的声音被主持人拖得很长。
数到三时,身侧的男人收回搭在她身后、仿若将她环抱住的手臂,避开沙发上其他人的视线,不容反抗地无声握住她的手。
数到二时,他拨开她五指,一改平时包裹住她手的姿态,与她十指相扣。
数到一时,她好像听见了钟声从钟楼的方向如同涟漪一样荡来,而他低低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声:“杳杳,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哥哥。”
希望未来的每一年,我们都能这样度过。
*
翻过年关,一切就像按下了快进键。
甄杳收到了RCA的面试通知,并在春暖花开的三月参加了面试。四月结果公布,她顺利地拿到了录取通知书。
恭喜她的消息像柳絮一样从四面八方飞来,包括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只在微信上联系的程迟。
宋家人更是高兴坏了,每个人都想方设法地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