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噢。”
副驾上又传来小小的吞咽声。
车在红灯之前停下,宋渌柏不动声色地侧过脸,看向身侧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闻到了一点草莓的香甜气味。沾着一点水光的唇是浅粉色,小巧而柔软。
他眸色愈深,定定看了两秒之后才移开目光,重新踩下油门前抬手松了松颈间的领带。掌骨越发明显地凸起,显得他有些用力。
……
甄杳在姜家住了三天。
其实她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就算三天后她不需要跟着宋延辞去云城,她也不会在姜家住得更久。
她清楚失明的眼睛会为自己和周围的人带来多少不便,起初其他人会有善意和耐心,但她也不愿意因此长久地打扰,甚至将这些善意消磨殆尽。
三天里程迟来了两趟,两次见面时他都寡言少语,倒让甄杳有点不知所措了。毕竟她原本以为自己才该是局促沉默的那个。
“他看上去……”姜灵悄悄附耳跟她形容,“挺难过的。”
“为什么?”
“应该是因为你吧。”
甄杳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尽力表现出乐观的一面。
如果可以,她也不愿意在曾经有过朦胧好感,还差点递出过情书的男生面前展现出自己失明的样子,哪怕她现在清楚自己对他并没有什么普通同学以外的感情。
但她却更不想一味拒绝见面,显得自己太在乎、太好面子。
最后一天三个人一起待了一个下午,程迟在晚餐前离开,甄杳挽着姜聆的手一起把人送到门口。
程迟却没急着离开,“甄杳,我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甄杳愣了愣,点点头松开姜聆,后者转身往后走了一小段路避开。
“抱歉,我的情绪影响到你了。”程迟声音里杂糅着粗糙与清朗两种特质,是少年独有的嗓音,“你用你平时的样子面对我就好,不用强颜欢笑。”
“……嗯。”她微怔。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祝你早日康复。”
甄杳微微仰头,朝他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你。”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路边停靠着的那辆黑色轿车,驾驶座上的人正静静注视着这个方向。
“那我先走了,再见。”程迟不自在地朝面前的少女挥了挥手,接着才意识到她看不见自己的动作,那只手转而摸了摸后脑,然后放了下来。
“再见。”
少男少女沐浴着傍晚时分的天光,相对而立的模样意外的和谐。
也意外的刺眼。
宋渌柏垂眸看一眼腕表,估计着宋延辞抵达这里的大概时间,然后握住方向盘调转车头,面无表情地驱车离开。
这几天来她没有主动给他打过一个电话,看来是不会反悔了。
他一路开车回到家,然后径直走进书房。
长指在书架上轻轻划过,最后停在一本厚厚的金融类书籍前。他停顿半晌,抬手将它抽了出来。
书到了手上后就蓦地从中间分开,粉红色的信封孤零零地伫立。
宋渌柏抽出信封,将书随手扔到一边。
信封和内里的信纸都很平整,只有信封背面沾染着一点不太明显的尘土痕迹。他视若无睹,长指夹着信封,另一只手将信纸展开。
【程迟同学,你好】
宋渌柏目光在“程迟”这个名字上停顿片刻,然后才继续往下。
这封信并不长,信纸上字迹秀气整齐,少女藏起了小小的骄傲,用含混又充满试探的文字写满了当面难以说出口的喜欢。
这是一封情书。
他不是第一次看这个,当初只是略有点兴趣地匆匆扫了一眼就收了起来,鬼使神差地没有丢掉。
这是第二次看。
他冷着脸唇线紧抿,却根本没心情也没耐心看完,睨了一眼落款后就板着脸装了回去,接着手捏着信封一角悬在纸篓上方。
“先生。”林叔忽然敲了敲门。
宋渌柏手一顿,拧眉随手将粉色信封塞进某份文件里,“进来。”
当初这封信甄杳没能递出去,那后来呢?
后来她是重新写了一封,还是亲口对这个叫程迟的人说“我喜欢你”?
现在,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
宋延辞特意开车回浔城来接人。
“云城那边我安排了一间公寓,里面不必要的家具和陈设我都让人撤掉了。你的卧室有单独的浴室和衣帽间,我也让人尽量做了调整。平时我不在的时候会有佣人陪着你,不用担心。”
甄杳坐在副驾上,面对二哥温柔又体贴的叮嘱和解释只能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头两天你先适应一下,后面我抽空带你出去走一走,云城的风景很好。”
“延辞哥哥,一切以你工作为重,这些都不急。”
宋延辞突然笑了,“现在只有我在,是不是直接叫我‘哥哥’更方便一些?”
“也对哦。”甄杳讪讪地笑了笑,努力忽略仿佛背叛了宋渌柏一样的愧疚感,因为这样的确更方便,毕竟没有其他人在也就不需要她通过称呼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