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回去,换了身干净衣服,便一头栽进了柔软的床榻里。就连木荷为她上药都只是发出来小声的呻|吟,而没有醒过来。
下午她迷迷糊糊醒来,木荷为她揉开了小腿上的淤青,又敷了药,如今疼痛才汹涌漫上来。
柳媚珠觉得吴淑兰下的禁足实在多余,她或许是怕自己冲动地去找胡金棠麻烦,可柳媚珠现在走道都困难,又对许纵心如死灰,更不会去为难胡氏。
柳媚珠没胃口,简单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她依在美人塌上,向窗景凝望。枝头盛放的木槿花遭风吹落,飘零四散于地。她无言看了许久,扭头对木荷道:“取纸笔来。”
她在武安侯府时,女师父侧重教习女工,至于诗书,自然也只停留在看得懂字而已。她一手小楷的笔迹与持笔的姿势是后来许纵手把手教出来的。
那年西窗烛下,许纵半拥着她,骨节分明的手牢牢罩住她的,他说话时胸腔震鸣,那股令人战栗的酥麻从紧贴着她的后背一路抵达胸口。
现在想想,当时她为了与他亲密接触,刻意学得很慢,却不知许纵已是满脸不耐。
许纵像是时机出现得恰到好处的救命稻草,她那时候也是病急乱投医,死死抓住不放,认准了许纵就是许淙山。
即使许纵没有前世的记忆,也自信自己能等到他恢复记忆的那日。却刻意忽略了,世上巧合何其之多,可能许纵的确只是长相相仿,压根不是什么许淙山的转世。
她错得太久了,也该纠正这个错误了。
她吹了吹信纸,等墨迹干涸后折起,递到木荷手里:“派人悄悄送到侯府,别让门房截住了。”
木荷心头一紧,可看着娘子红肿的眼睛,她口中的劝阻如何也说不出,只好点了点头:“娘子放心。”
柳媚珠目送她快步走出屋门,随即低下头,开始写第二张。
她写得很认真。
“盖以伉俪情深,夫妇义重……三载结缘,则夫妇相和。三年有怨,则来作仇隙。”
突然听见碎珠声,她下意识将写到一半的纸笺掩到一旁的书下。
抬头一瞧,是许纵撩帘进来了。
松萝陪她跪了很长时间,被她要求回去歇息;木荷又刚被指派出去传信,外头伺候的侍女没来得及进门通报,柳媚珠也是忘了时辰,才察觉到已经到下值的点了。
许纵身上的小窠红缎官服还未换下,他瞥见柳媚珠伏案埋头书写,遂问道:“在写什么?”
“闲着没事,抄了些旧诗。”
柳媚珠下意识起身,双膝刺痛,险些又坐下。
“站不起来还逞强?”
许纵见她面白如纸,心头冒出不知从何而来的火气。他走近,把人一把拦腰抱起,径直放到榻上。
夏日衣衫轻薄,许纵脱掉妻子的鞋子,微凉的大掌强硬地攥住女人伶弱的脚踝,接着便强硬地推上裤腿,触目惊心的青紫霍地窜入他眼中。
他发愣的空当,柳媚珠很快把裤子放下来:“郎主回来了,我这就去让人传膳。”
这声郎主叫得许纵眉心一跳。
柳媚珠不喜欢这么叫他。她最喜欢半依在他胸膛上,嗓音又软又甜地唤他夫君。新婚时许纵板起脸训她孟浪,该喊他郎主才合乎礼节。
柳媚珠嫌这个称谓叫得生分,硬生生把本该如胶似漆的夫妻拆远了,私下还是爱叫他夫君,出了房门才毕恭毕敬唤郎主。
他沉声道:“你还在生气?母亲这回的确做过了,我会去同她说。”
柳媚珠摇摇头,目光澄澈:“郎主,是你让我这样喊你的。”
许纵与许淙山不同的是,许纵虽然还很年轻,嘴上却总挂着柳媚珠似懂非懂的古籍古典,待人接物比那些七老八十胡子花白的士大夫还要周正守礼。
唯有动怒的时候,白而薄眼皮一垂,遮住大半个乌黑的瞳孔,才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世家子弟真实的劣根性来。这种居高临下的垂眸审视夹杂着轻蔑与矜贵,连同他左眼下那粒泪痣都显得盛气凌人了。
就是因为这张除了泪痣外与爱人十成十相似的脸,才会让她义无反顾地陷下去。
出乎柳媚珠意料的是,许纵没有被她气走,而是低下头,从怀中取出一枝淡红扶桑,如绸缎般的花瓣层层叠叠簇拥着嫩黄的花蕊,可惜花瓣边缘已有些衰败了。
他眉眼难得柔和下来:“自丹州摘下,一直放在马搭裢里,昨日忘了交予你。”
婚后许纵头次出远门,临走前柳媚珠红着眼睛相送。他归家时,她就站在许家大门前,许纵打马而来,低身将一枝玉兰轻轻别在她耳后,那是他少有的轻狂情态。
之后每次他外出归来,都会从当地折花送她,夏采莲、冬折梅,哪怕路途遥远,繁花不免凋谢,可柳媚珠依然会为此欢喜,将其妥善保存。她偶尔心灰意冷,都会拿这些时有时无的零星甜头来麻醉自己。
只是这一回,柳媚珠看着这枝昨日没能到她手上的花,说不出是遗憾还是难过。她伸手接过,弯了弯嘴唇:“谢谢,我很喜欢。”
接着话锋一转:“郎主,胡氏搬进了弄玉筑,我从院里分了两个侍从过去。母亲很看重这一胎,郎主要是有空,平常应该多去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