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想多搭讪几句,晃见远远有人往这边走过来,怕被人看见了不好,何文亮匆匆问了一句:
行,那我先考虑一下,你给我留个联系电话吧。
安小月轻抬下巴点了点:你打上面的电话,告诉接电话的人叫我就行了。
何文亮连忙把那张传单折好揣进了兜里:好,到时候再跟你联系,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往自家住的那栋单元楼走去。
安小月凝望着对方的背影没入楼道中,然后听到远远传来一声关门声,这才抿了抿嘴,转身走了。
魏绍平被抓起来了,跟着魏绍平一起干的贺翊自然也逃不脱。
甚至因为是贺翊牵线跑了一趟渝省,所以魏绍平那边努力想把那一趟的倒卖全推到贺翊身上,说是贺翊为主。
幸好贺翊只顾着跟魏绍平和姚元军几个人互相攀咬,又算是有点良心,没有把她扯进去。
安小月很是提心吊胆地惊吓了一阵,直到最近才放下心来,知道自己是没事了。
可是,贺翊被关了,她的生活费没了着落。
其实交了学费后,学校里是发伙食补助的,要是天天节约点吃食堂,过日子是没问题。
可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让安小月每餐就指着打两个馒头,没油没水地混肚皮,不能再买新衣服、新鞋子,不能买漂亮的头花首饰,这样的日子她过不下去。
学校不是没有男同学追求她,可是那几个人的家境都不怎么样,不是跟她一样,也是从农村考出来的,就是家里只是普通的工人,或者还有弟弟妹妹一大拉会拖后腿的。
对于这些还满怀着幻想憧憬的男生来说,爱情是精神食粮,是有情饮水饱。
但是对于已经品尝过贫穷和富有两种滋味的安小月来说,爱情,就应该是她物质生活的面包。
没有白面包,那人就是一天喊一万句我爱你,又能有什么用呢?
没钱的日子不好过,正好系里有同学在组织做家教勤工俭学,安小月立即就报名参加了。
家教挣的那点钱是小数,能请得起家教的家庭,有一个富有的男主人才是最重要的。
安小月觉得自己运气不错,今天第一天跑到机关住宅区这边发传单,就遇上了何文亮。
原来跟着贺翊去那些舞厅里跳舞的时候,安小月没少遇见过一些中年男人,看她的眼神,就跟今天这个中年男人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何文亮穿得也体面,长相自然跟年轻的贺翊比不得,但是在发福秃顶的中年男人当中,也算过得去了。
加上他还住在机关住宅区,证明还是有一定身份的——
安小月很快做了决定,如果这个中年男人给她打电话过来,她就先试一试。
中年男人收入不仅稳定,还比才参加工作的年轻同志工资要高。
对这些中年男人来说,她的年轻,她的相貌,还有她大学生的身份,都是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她就不信了,凭着这么多优势,她会比不上这些人家里的黄脸婆?
到时候只要她撒撒娇发发嗔,就不信从这些中年男人手里拿不到钱。
她都能从大桥村那种山沟沟走出来,以后就一定只会过光鲜的生活。
漂亮的时装想买就能买,那些价格不菲的护肤品、化妆品想用就用,而且是坐在办公室上班,不用辛苦做事!
安小月把传单扔进挎包里,用大围巾重新包好头脸,怀揣着对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在越来越大的风雪中加快了脚步......
赶在大雪盖住路面之前,严娜总算跨进了自家的家门。
严思德看到女儿这时候回来,眉头忍不住先皱了皱:这回又是闹什么了?
两天一大吵,两天一小闹的,你看看你这都把日子过成什么样子了?
严娜眼圈一红,一屁股就坐到她妈谭欣旁边:妈,这日子,我跟何文亮是没办法过下去了!
谭欣瞪了丈夫一眼,心疼地把女儿冻得冰凉的双手拢进自己手里:
小娜,你跟妈说说,这回是怎么了?何文亮不肯把私房钱交出来?
严思德没忍住插了一句话:男人攒点私房钱,这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没必要闹得——
说起来他还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把何文亮偷偷做掮客想攒私房钱的事告诉女儿了。
他是想女儿捏着当个把柄好压着何文亮,可不是想让两个人闹翻脸的......
爸!严娜气乎乎地打断了父亲的话,何文亮根本就不是攒什么私房钱,你知道那些货他发给谁吗?
不是攒私房钱?严思德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他发给谁了?
严娜眼泪水说流就流,呜呜哭了出来:一万块钱的货啊,他发给他那个儿子了!运货单上还备注着年货!
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要是忘不了那头,他离婚干嘛,他跟我结婚干嘛?
现在婚都结了,家里没钱,他爸他妈还借钱都要往那边扒拉,不就是因为那边给他生的有个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