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制药厂里闹的事,安雅一无所知。
昨天李心兰听到个事儿,所以特意少煮了些茶叶蛋,今天娘儿俩赶着火车和汽车两边早班车的时间卖完了茶叶蛋以后,赶回来
拿着户口本儿去了街道派出所。
“同志,我想请问下,我们已经在这边住着了,我们的户口是不是能够办过来?”
派出所里几个人正围着火盆说说笑笑地吃瓜子,听到李心兰问的,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四十来岁的大姐就伸了手:“迁户过来的?
把东西拿来我看看。”
李心兰连忙把户口本和房产证递了过去。
制服大姐接过来一看,“哟”了一声:“不错嘛,在这儿还买房了啊,在哪个单位上班啊?怎么户口本上还没转过来,还写的是农
民啊?”
安雅皱了皱眉头,在她看来,房产属于个人信息,必须拿出来办户口,这是无可厚非的,可是这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大大
咧咧地把她们房产的事说了出来,就让人心里有些硌应了。
“啊?”李心兰怔了怔,才赶紧答了一句,“我没有单位。”
“没有单位?”制服大姐诧异地扬高了声音,带了几分质问的意味,“你都没单位,那你一个农民在县城买房干什么!”
安雅吸了一口气,抢着答了:“做生意,干个体户!”
制服大姐撇了撇嘴,把户口本和房产证递了回来:“那我这儿办不了。”
“可是我听人说,现在可以办了的啊……”
李心兰刚辩解了一句,那位大姐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办不了,说了我这里办不了,要不你去县局那边去问。”
回头就抓了一把瓜子,继续跟坐在旁边的一个人聊起天来,“我听说你家那小子找了个对象了?是哪个单位的啊……”
这什么态度啊!就这工作作风,肯定得去纪检监督部门投诉!安雅瞪大了眼,视线扫过墙上,想在上面找出应该公示的监督投
诉电话——
墙上除了挂着几张镶在玻璃镜框里的规章制度之外,就是那种老得不能再老的,写着“为人民服务”之类的标语了。
什么投诉电话,那是想都不要想的……安雅磨了磨牙,这年头!
怕安雅会在这儿闹出来,李心兰赶紧拖着她走出了派出所,讪讪捏着那两个本本:“小雅,有可能是妈昨天听错了,也许——”
“这位同志,”一个脸上冒着油光的男人从办公室里面出来,中年发福的身材将那身制服绷得有些紧,脸上堆满了笑容,“你是听
人说了那个农民只要能自力更生就可自带口粮落户城市的政策?”
李心兰眼睛一亮,赶紧点头:“对对,就是这个!同志,请问这个事是真的,我听说上面有这个政策?”
“政策……应该是有的,你们在这儿等等,我去找找。”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急匆匆地转身就往另外一间办公室走了。
安雅眼尖,在那人开门的一瞬间,看到了那间办公室的墙上挂满了报纸夹,每个夹子都夹着厚厚一沓报纸;看样子应该是收发
阅览室之类的。
有人肯帮她们,李心兰就带着安雅站在走廊上等着。
之前那间办公室的门也就是虚掩着,不时传出里面人的说笑声:“现在这些农民啊,一个两个都不安分,想进城都想疯了……”
“可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考招工,我们自家孩子都还等着顶岗呢,哪来那么多位子拿去给他们招工!”
“女的就一心想攀高枝儿嫁进城来,也不管对方是瘸子是麻子,我妈她们那条街上,有个打了快三十年光棍的瘸子,前不久就娶
了个乡下婆娘。
上次我回娘家的时候撞上一回,啧,村头村脑的,真是再没见过那么土啦巴叽的人了……”
“刚才那个过来办事的不就是个乡下女人,我看她家户口本上就她和她女儿两个,也是想进城想疯了,一个女人居然当了个体
户……”
“你懂什么,人家这叫走一步看三步,进了城机会就多,万一就逮着一个城里男人嫁呢?”
“哎,你们说,她怎么可能买得起城里的房子啊?我瞧着还是清河街上的,不是什么城边边儿的,现在的个体户都这么挣钱?”
“那是现在管得松了,都是一群投机倒把的家伙,低买高卖的,也不知道国家怎么想的,居然放任个体户存在,要我看,就该像
原来那样,割掉这些资本主义尾巴……”
李心兰的脸色有些难看,安雅挽住了她的手:“妈,你别听她们尽在那里瞎胡说,自己没本事,以后她们也就是拿着那点死工资
过日子,一眼血地看我们大口吃肉,大碗喝汤!”
李心兰其实是听着生气,被女儿这么一说就给逗笑了:“妈不信她们的,山子都说了,现在国家允许我们干个体户呢,不然的话
,也不会出那个落户的政策了。”
李心兰是昨天晚上接了电话以后,跟徐大娘那里闲聊,她家二儿子刚好回来看望徐大娘,听说她在做小生意,顺口就说起了这
事。
李心兰当时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