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两年,佟佳氏终归不再一如曾经般显赫。本王知道,这与贵妃的暗中操持,是分不开的。”
“任何一个世家大族,若是不懂得急流勇退,最后的结局都是大厦倾颓。”
佟佳氏叶若引着四阿哥走回正殿,“我父亲太过追逐权势,被佟佳一门的显赫遮住了双眼。如今却也好了,他再想折腾也折腾不动了。听家里人说,他最近身体不好,与鄂伦岱等人的来往也不得不减少了许多。”
“那就好,”四阿哥坐到了佟佳氏下手,“佟国维与本王到底有所渊源,看在皇额娘的份儿上,本王也不愿与他直接对立。更何况,他也是隆科多的父亲,本王如今仰仗隆科多,对佟佳氏更要厚待三分。”
“哥哥能得王爷仰仗是他的福气,”佟佳氏微微笑道,“虽然近来朝上都在疯传十四阿哥有望大统,但本宫相信哥哥不会和他们一样浅薄的。王爷的政事、军事才能是有目共睹的,没人比王爷更适合那个位置。”
永和宫
德妃犯起了头风,被清菊和李勤之扶到了软榻上躺着,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娘娘,”清菊端了安神汤来,跪到脚榻上,“您别往心里去,王爷许是一时兴起。毕竟,佟佳氏如今是后宫之首,王爷刚从延庆殿出来,去拜会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的。”
“什么理所应当?”德妃的眼眶都在泛红,“他要是回府后,换了蟒服玉带,正式进宫给佟佳氏请安,本宫哪会说一个‘不’字?如今,刚从延庆殿出来,连乾清宫都还没去,就去了承乾宫,这让宫里的人知道了怎么想?”
“孝毅活着时,本宫都要在她之后。如今她死了,本宫却还要跟那个后进宫的佟佳氏相提并论吗?”
“娘娘——”
“这么多年过去了,好不容易,宫里鲜少人再提胤禛幼时被养在承乾宫的事了。本宫成了他名正言顺的额娘。可现在,他这么一去,当初的事岂不又要被抛到人前?本宫这个额娘当了这么多年,竟还不如一个死人?”
“娘娘,您这是钻牛角尖了。”
清菊赶紧捏着帕子给德妃擦去额头上沁出的汗,“如今虽说是贵妃掌宫,可您在这东西六宫里才是最受尊敬的。加上,咱们十四爷又刚封了大将军,这满宫里谁不仰望着咱们永和宫啊?哪个嘴碎的敢乱传咱们的瞎话,他不要命了吗?”
“人家明面上不传,背地里难道会说好听的吗?再说,还有宜妃呢。”
德妃按住眉心,忍过头顶那一阵阵抽痛,“胤禛是真知道本宫的软肋在哪儿,这刀子都是朝最痛的地方扎。刚才,本宫还说他凡事隐忍,不愿在本宫面前显露。可这刚一出门,就反手给了本宫一巴掌。他这是在告诉本宫,他什么都知道了,但是他不在乎。反正,他也从没把本宫真的当成他的额娘!”
四阿哥带着苏伟从承乾宫出来,计算着时间,万岁爷也该见完阁臣了。
苏伟刚才在承乾宫听过四阿哥与贵妃的对话,心下也有点感慨,“我觉得贵妃娘娘也变了好多,当初她刚进宫时,就是个胆小怯懦的小姑娘。如今谈论起朝中大事,都头头是道了。”
“佟佳氏的人,哪怕不是真的,也是佟国维府上长大的,”四阿哥低头理了理袖口,“她与隆科多的关系始终是个隐患。”
“隆科多这两年不正宠着他府上的一个小妾吗?他与贵妃娘娘也没多少机会见面吧?”
“若是真放在心里的人,十几年光景又怎样?”四阿哥转头看了苏伟一眼。
苏大公公默默地往旁边蹭了蹭,压了压嗓子道,“本公公明年就四十岁了,不吃你这肉麻兮兮的一套!”
乾清宫
四阿哥跪在地上,康熙爷坐在书案后,把手里的奏章看完了,才拿掉了鼻梁上的牛角勾水晶眼镜。
“农本都抄完了?”
“抄完了,”四阿哥低着头。
“觉得苦吗?”
“不觉得苦。”
“过两天就是春祭了,你既抄了那么多农本,那你告诉朕,春祭是用来做什么的?”
“皇阿玛每年在延庆殿九叩迎春,是为百姓祈福。”
“为百姓祈福,可这百姓的福祉,从来都不是祈来的……”
康熙爷捡了桌案上的几本奏折,扔到了四阿哥脚下,“看看吧,黄河大水,西北却连年大旱。百姓没有了土地房屋,没有了粮食衣物,又何来的福祉可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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